月光像一匹银练,从老桂树的枝叶间倾泻而下,落在后院小小的石桌上。石桌早被林微熹擦得发亮,摆着两只素白瓷盏,一盏盛桂花酿,一盏空着,等酒的主人落座。夜风拂过,酒香与桂香混在一起,像是谁悄悄拨动了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萧绝从袖中取出一只细长木匣。匣子是最普通的乌木,边角却被磨得圆润,显是常年握在掌心。他指尖轻推,匣盖“咔嗒”一声弹开,一支木簪静静躺在素绢上。簪身通体乌沉,却雕出并蒂莲的姿态,莲心嵌一颗小小红豆,在月色下泛着温润光泽。
“三年,每夜灯下。”他声音低哑,却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刀口钝了十几把,雕坏的簪子埋在后山,只剩这一支能入眼。”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些深夜凿木、削屑满案的孤独,都不值一提。林微熹伸手想碰,又缩回,怕指尖粗粝,磨花了他的心血。
“并蒂莲,是并生不分,是同心同蒂。”他抬眼,黑眸里燃着两簇小小火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一句话,像钉子,轻轻敲进她心口最软的地方,再也拔不出来。
他绕到她身后,掌心贴上她肩,温度透过春衫烙在皮肤。林微熹微微一颤,听他低声:“别动。”声音哑得厉害,却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他五指穿过她发间,动作笨拙却极认真,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发丝在他指下轻轻聚拢,挽成一个简单的髻,木簪插入时,他指尖不稳,簪尖微微刮过她耳后,惹得她轻吸一口气。他却立刻停下,呼吸拂过她鬓边,“弄疼了?”
她摇头,眼眶却热。铜镜早被搬到石桌上,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他俯身,她端坐,发间并蒂莲在月光下静静绽放,像把他们的名字也缠在一起,再分不开。
“再给我三年。”他握住她手,十指相扣,掌心滚烫,“待我金榜题名,必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迎你过门。那时,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林微熹是我萧绝的妻。”
她想说“我不在乎那些虚名”,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轻“嗯”。月光下,他眉眼认真得近乎执拗,她忽然明白,他给的不仅是承诺,更是他愿意捧到她面前的全部前程与尊严。她若拒绝,才是真的辜负。
他低头,吻落在她发顶,像一片雪落在火苗上,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却烫得她心口发颤。随后,他展臂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肩窝,呼吸拂过耳后,带着酒香与少年特有的清冽。桂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他们肩头、发间,像一场金色的雨,为这场迟到的告白加冕。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了。他却舍不得松手,仿佛一松,她就会像三年前那样,站在码头,被风吹得远去。林微熹伸手,回抱住他腰际,指尖触到衣下紧绷的肌肉,那是岁月与书卷一起锻造的坚韧。她轻轻拍了拍,像安抚,又像确认——是的,他回来了,不再是需要她护在身后的孩子,而是能与她并肩的男人。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一株共生共长的藤蔓,再分不清谁是谁。空气里弥漫着桂花酿的甜,也弥漫着即将到来的风雨——他们知道,公开拒婚、当众宣言,只是掀开了风暴第一页。明日,县太爷的怒火、柳家的怨恨、镇上的流言,都会扑面而来。可此刻,他们只想沉溺在这片短暂的甜蜜里,让月光替他们守住秘密。
更远处,望江楼的方向,灯火依旧通明,丝竹声隐隐传来,却仿佛与他们隔着两个世界。风掠过,带来一丝凉意,萧绝解下外袍,披到她肩头,掌心顺势在她颈侧停留了一瞬,像确认温度,又像确认脉搏。林微熹抬眼,与他目光相撞,那一刻,她忽然不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在,她就能面对所有刀光剑影。
月光西沉,石桌上的酒盏已空。他打横抱起她,大步穿过回廊,踏入月色深处。桂花纷纷落下,像为他们铺就的一条金色小径,通向未知,却不再令人畏惧。因为此刻,他们已把彼此的名字,刻进对方骨血,再拆不开。
夜风拂过,树影摇晃,像在为这场定情悄悄鼓掌。而更远的天边,第一缕乌云正悄悄掩住月色,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他们的故事,才刚翻开最惊心动魄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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