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佑一行人狼狈离去的身影,消失在集市杂乱的拐角,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并未立刻消散。围观的百姓见风波暂歇,这才敢低声议论着渐渐散开,投向林微熹和萧绝的目光中,混杂着同情、敬佩,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担忧。谁都清楚,赵家那位混世魔王,绝不会就此罢休。
宋致远示意一名随从帮忙收拾散落在地的杂物和那根被萧绝当做武器的木棍,自己则走到林微熹和萧绝面前,眉头微蹙,语气温和却带着凝重:“林姑娘,小兄弟,此地非久留之所,我送你们回去。”
林微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依旧在胸腔里狂跳的心脏和四肢百骸传来的虚脱感。她先低头检查萧绝的情况,用手帕轻轻擦拭他嘴角已经凝固的血痕,又摸了摸他的胳膊和腿,声音带着未褪的颤抖:“有没有伤到哪里?骨头疼不疼?”
萧绝摇了摇头,黑眸中的戾气尚未完全褪去,像余烬般在眼底深处闪烁。他没有看宋致远,只是紧紧抓着林微熹的衣角,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仿佛随时还会有危险从某个角落扑出来。方才那不顾一切、以命相搏的狠厉,此刻化作了更深的戒备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冷。
“我没事,姐姐。”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激斗后的疲惫。
这一声“姐姐”,在此刻听来,格外的沉重。林微熹鼻尖一酸,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将他紧紧地揽在身边。
“多谢宋公子再次相助。”林微熹转向宋致远,郑重地道谢,声音依旧有些发虚,“今日若非公子及时赶到,我们姐弟恐怕……”
宋致远摆了摆手,神色严肃:“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林姑娘,经此一事,你与赵天佑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此人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今日他顾忌我之言辞与……些许背景,暂时退去,但暗地里必有动作。你们日后行事,务必要万分小心。”
林微熹何尝不知?赵天佑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这次被狠狠打了一下,下次出击必定更加致命。她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坚毅:“我明白。我们会小心的。”
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默而压抑。宋致远并未多问萧绝那异于常人的身手和狠厉,只是偶尔用探究的目光扫过那孩子紧抿的嘴唇和冰冷的侧脸。萧绝则始终低着头,默默跟在林微熹身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沉默的影子,只是那紧握的双拳和挺直的背脊,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将两人安全送回那间破旧的土屋,宋致远站在院门外,并未进去。他看着这摇摇欲坠的住所,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沉吟片刻道:“林姑娘,若日后那赵天佑再来寻衅,你可去镇东头的‘墨香斋’寻我。我虽只是一介书生,但总有些办法,不至于让他无法无天。”
这是明确表示会提供庇护了。林微熹心中感激,再次深深一福:“宋公子大恩,微熹没齿难忘。”
宋致远温和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始终沉默地站在林微熹身后、像个小护卫般的萧绝,这才带着随从转身离去。
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将外界的纷扰暂时隔绝。林微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疲惫地吁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浑身的酸痛和无力感便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看向萧绝。他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沾了泥土的新棉鞋。
“还疼吗?”林微熹走过去,轻声问。
萧绝摇了摇头,依旧没有抬头。
林微熹在他面前蹲下,捧起他的小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他的脸上还有细微的擦伤,嘴角淤青,但那双黑眸中的疯狂和戾气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林微熹看不太懂的复杂情绪,有后怕,有愤怒,或许……还有一丝因为自己力量弱小而产生的挫败?
“萧绝,”林微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谢谢你。今天……多亏了你。”
如果不是他不要命地冲出来,为她争取了那宝贵的片刻时间,她可能已经被赵天佑的人强行带走了。
萧绝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避开了她的目光,闷闷地说:“他……要抓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出了他所有行动的缘由。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不允许任何人打破他们这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家”。
林微熹心中一痛,将他紧紧搂进怀里。这孩子,在用他所能想到的、最笨拙也最激烈的方式,守护着他们共同拥有的这一点点微光。
“我知道,我知道……”她喃喃着,声音哽咽,“以后不要那么冲动,保护好自己,知道吗?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姐姐怎么办?”
萧绝在她怀里僵硬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伸出小手,回抱住了她。那力道很轻,带着试探和不确定,却像一股暖流,瞬间熨帖了林微熹惊魂未定的心。
暂时的危机平息了。
但无论是林微熹还是萧绝都清楚,赵天佑的退去,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他们就像惊涛骇浪中一叶小小的扁舟,刚刚躲过了一次巨浪的拍击,而前方,是更加幽深难测、暗流汹涌的海域。
更大的隐患,已然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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