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子那充满恶意和挑拨的话语,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虽然被关在了门外,其令人不快的余韵却依旧在破败的院落里盘旋不去。
林微熹沉默地将最后一根柴枝码放整齐,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并未被那番话影响。但她的眼神,却比刚才更加沉静,像深潭的水,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暗流涌动。
她走回屋内,光线因堵住的窗户而昏暗,空气却不再那么凛冽刺骨。灶膛里重新生起了火,不是为了做饭,仅仅是为了驱散这屋宇深处沉淀的阴冷和潮气。
萧绝依旧裹着被子,靠在墙角。他没有再看林微熹,而是低着头,盯着自己从被子里伸出来的、依旧有些红肿的脚踝,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赵婶子那句“指不定有什么别的图谋”,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他内心深处最敏感、最不愿触碰的领域。
林微熹没有试图去解释,去安抚。她知道,对于萧绝这样戒备心极重的孩子,言语在赤裸的恶意面前,苍白无力。行动,和时间,是唯一的解药。
她在火堆旁坐下,感受着那微弱的暖意烘烤着指尖。跳跃的火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她沉静的轮廓。
“我们必须活下去。”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默。这句话,不是说给萧绝听,更像是对自己,对这残酷命运立下的宣言。
萧绝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没有抬头。
“光靠别人的接济和王婶的善意,撑不过这个冬天。”林微熹继续说着,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仿佛在透过火焰,审视着渺茫的未来,“赵婶子那样的人,村里不会少。我们越是落魄,越是引人注目,麻烦也就越多。”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以,我们不能只等着饿死,或者等着别人来看笑话。我们要自己想办法,弄到足够的粮食,弄到御寒的衣物,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明确地,为自己和萧绝设定目标。不再是被动地应对饥饿和寒冷,而是主动地去寻求生路。
她抬起头,目光第一次主动地、认真地投向角落里的萧绝。
“你,”她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平等的商议口吻,“有什么想法吗?关于……怎么弄到吃的?”
这是她第一次询问他的意见。不是命令,不是施舍,而是将他视作一个潜在的、可以商讨的“同伴”。
萧绝猛地抬起头,黑眸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她……在问他?问他这个一直被视作牲口、累赘的“小崽子”?
火光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神。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试探,只有一片沉静的、等待回应的认真。
一股极其陌生的情绪,像细微的电流,窜过他的心脏。不是感动,不是信任,而是一种……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的,茫然的震动。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有什么想法?他过往的“想法”,只关乎如何躲避毒打,如何偷藏一口发馊的食物,如何在寒冷的夜晚让自己不至于冻死。
弄到吃的?他只知道山里可能有野果,河里有鱼,但这些都需要工具,需要运气,更需要……不被允许外出的自由。
他看着林微熹,看着她眼中那片沉静的、仿佛能容纳一切困境的深潭,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光,在他死寂的眼底极快地闪过。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重新低下头,用沉默掩盖了内心翻涌的、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波澜。
林微熹没有得到回答,却并不失望。她看到了他抬头瞬间的惊愕,看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微光。这就够了。
至少,他听进去了。并且,有了反应。
“没关系,”她语气平和,“我们可以慢慢想。”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火焰,心中却已经开始飞速盘算。王婶送的粗面可以做成简单的饼子,搭配土豆和野菜,还能支撑几天。这几天里,她必须找到更稳定的食物来源,或者……找到能将那几十文钱,变成更多钱的方法。
做生意?本钱太小。卖苦力?她这身体恐怕吃不消,而且萧绝无人看管。
她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远处连绵的山峦。山里,依旧是最大的希望所在。不仅仅是野菜野果,或许还有草药,有猎物……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她脑中成形。风险很大,但收益也可能同样可观。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茅草的缝隙,看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活下去,养大他,改变命运。”
这个在穿越之初立下的、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和迫切。
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带着萧绝,有尊严地、不再受人白眼和欺凌地活下去。她要扭转那本小说里注定的、血淋淋的结局。
这条路很难,遍布荆棘。
但她林微熹,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火光在她身后跳跃,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个坚定而孤独的守护者。
角落里,萧绝悄悄抬起眼,看着那个站在窗边的、略显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许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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