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熹背着不算沉重的一捆枯枝和收集来的厚实茅草回来时,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几家邻居的院门虚掩着,门缝后似乎有目光闪烁。不远处,几个正在井边打水的妇人停下了交谈,在她经过时,声音刻意压低,眼神却像钩子一样,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和那捆柴草上逡巡。那目光里混杂着好奇、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等着看热闹的意味。
王婶送来的一点粮食,她外出砍柴的举动,显然已经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这个闭塞的小村庄里激起了涟漪。
原主林微熹往日里不是窝在家里睡觉,就是出去惹是生非,何曾如此“勤快”过?更何况,她还带着一个来历不明、备受虐待的孩子。如今这反常的行为,足以勾起村民们贫瘠生活里最大的谈资和窥探欲。
林微熹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察觉到那些目光,只是将背上的柴草卸在院门口,然后推开自家的木门。
屋内的情形让她脚步微顿。
萧绝依旧在她离开时的那个角落,裹着那床厚被子,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但她一进门,他几乎立刻就抬起了头,黑眸精准地锁定她,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浓雾——有在她离开期间独自面对未知的紧绷,有对她安然归来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放松,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外界动静的、野兽般的警觉。
他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那些窥探的目光和低语,显然也穿透了薄薄的墙壁,落入了他的耳中。
林微熹没有多说,只是将柴草拖进院子,开始动手。她先将比较干燥柔软的茅草理顺,然后搬来那个摇晃的树墩凳子,踩上去,踮着脚,努力地将茅草塞进窗户最大的几个破洞里。她的动作依旧生涩,但很专注。
萧绝就隔着门框,默默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看着她因为吃力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笨拙却执着地,试图将这个漏风的“笼子”变得稍微暖和一点。
关好窗户,屋里光线顿时暗了不少,但那股无孔不入的穿堂风确实被削弱了许多。林微熹跳下凳子,拍了拍手上的草屑和灰尘,又开始整理那捆枯枝,将它们整齐地码放在屋檐下通风避雨的地方。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略显尖细的妇人声音。
“哟,微熹丫头,这是转性了?开始收拾屋子了?”
林微熹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褐色棉袄、颧骨高耸的瘦削妇人挎着个篮子站在院门外,正伸着脖子往里瞧,是住在村东头的赵家媳妇,村里有名的长舌妇。
林微熹记得原主记忆里对这妇人的评价——惯会搬弄是非,占小便宜。
她放下手中的柴枝,走到院门口,没有开门,只是隔着简陋的篱笆,语气平淡地应道:“赵婶子,有事?”
赵婶子那双精明的眼睛飞快地扫过码放整齐的柴火,扫过被茅草堵住的窗户,最后,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物事一样,猛地定格在屋内角落那个裹着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的萧绝身上。
“哎呦喂!这不是那小崽子吗?”赵婶子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夸张的惊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还给他被子盖?没打没骂?微熹丫头,你前儿个撞那一下,莫不是把脑子撞好了?还是……”她拖长了语调,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幸灾乐祸,“撞邪了?”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又轻又慢,却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刺来。
林微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道:“劳赵婶子挂心,我没事。天冷了,总不能冻死人。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她这话说得坦然,反而让赵婶子噎了一下。她狐疑地打量着林微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伪装的痕迹。
“啧啧,真是奇了……”赵婶子撇撇嘴,显然不太相信,但一时也找不到话柄,目光又转向萧绝,故意扬声道,“小崽子,你倒是好运气,碰上你姐姐‘改邪归正’了!可别是有什么别的图谋吧?”
这话明着是对萧绝说,暗地里却是在挑拨和试探。
角落里的萧绝,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将脸更深地埋进被子里,没有任何回应。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冷意和戒备,却更浓重了。
林微熹皱了皱眉,不想再与这妇人纠缠,直接下了逐客令:“赵婶子要是没事,我就继续忙了,还得想法子弄点过冬的粮食。”
赵婶子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挎着篮子扭身走了,边走边兀自嘟囔:“装什么好人……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呢……等着瞧吧……”
林微熹关好院门,隔绝了外面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她回到院里,继续整理柴火,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但她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村民们的窥探不会停止。赵婶子这样的人,就像闻到腥味的猫,绝不会轻易放弃。她“转变”得越快,越彻底,引来的怀疑和关注就会越多。
她看了一眼屋内的萧绝。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但紧绷的肩线显示出他并未放松。
这些来自外界的恶意和揣测,像无形的鞭子,随时可能抽打在他敏感而多疑的神经上,将她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换来的一点“妥协”和“缓和”,轻易击碎。
安身之所,不仅仅需要遮风挡雨的屋子和果腹的食物,更需要一个相对安全、不被过多打扰和恶意包围的环境。
而这一点,在王家村,似乎并不容易获得。
她必须更加小心,更快地站稳脚跟,拥有足以让这些闲言碎语不敢轻易招惹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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