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宋江自五台山归营,即刻传下将令,催促三军人马速速起程。众将领命,不敢有丝毫懈怠,纷纷催动军马,往东京一路疾驰而进。所经之地,秋毫无犯,纪律森严,但凡经过村坊市镇,必先遣人晓谕百姓,不许惊扰乡民。百姓皆扶老携幼,争相出迎,见宋江等个个英姿飒爽,气概非凡,无不啧啧称奇,心中钦佩。宋江等一行在路行了数日光景,这一日,来到一处,名唤作双林镇。早有镇上居民,并邻近村庄的几个农夫,闻得王师将至,纷纷走出家门,簇拥在路旁观看。那酒肆里的小二爬上屋顶张望,手搭凉棚极目远眺,更有几个胆大的孩童钻到军阵近处,被那持枪的军汉喝退,又嬉笑着跑开。只见宋江等众兄弟,如雁行般整齐排列,一对对并辔而行。正行之间,忽见前队里一个头领滚鞍下马,落地无声,向左边看的人丛里急步走去,拨开人群,扯着一个人的衣袖,高声叫道:"兄长,你如何竟在这里?"那人转头一看,先是惊愕,继而面露喜色,二人随即叙了礼数,站在那里攀谈起来。
原来这头领正是浪子燕青,宋江跨马徐行,远远望见这番情景,心中暗忖道:“燕青兄弟素来机警,今日却与生人攀谈,不知是何缘故?”遂轻夹马腹,渐渐近前。待得看清时,果然是燕青正与一人叙话。宋江勒住缰绳,那马儿打了个响鼻,前蹄轻刨地面。宋江问道:“燕青兄弟,这位好汉是?”燕青转身向宋江叉手施礼,对攀谈之人笑道:“许兄,此乃山东及时雨呼保义宋公明哥哥。”宋江定睛细看那人,但见:双目如点漆,炯炯有神,双眉斜飞入鬓,恰似八字分开,七尺身躯挺拔如松,三绺短须修饰得整整齐齐。头戴乌绉纱抹眉头巾,身着皂沿边褐布道服,腰系杂彩吕公绦,脚踏方头青布履,端的是气宇轩昂。宋江暗自喝彩道:“好一条汉子!这般品貌,定非池中之物。观其装束,必是隐逸山林的高士。今日得遇,真乃天意。”当下在马上拱手道:“在下郓城宋江,不知足下高姓大名?今日萍水相逢,实乃幸甚。”宋江见那人纳头便拜,慌忙滚鞍下马,双手相搀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可不过一介草莽,怎当得高士如此大礼?”那人执意要拜,宋江只得还礼。
二人叙礼毕,宋江细观其面,但见眉宇间自有一股清气,心下愈觉欢喜。那人道:“小弟久闻哥哥及时雨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睹尊颜,真个是三生有幸!”言罢又要下拜。宋江连忙扶住,笑道:“都是江湖朋友错爱,胡乱称呼罢了。敢问高士尊姓台甫?”那人答道:“小子姓许,名贯忠,祖贯大名府人氏。因厌弃尘世纷扰,今移居山野,以求心灵之清静。小弟与燕青将军乃幼年故交,情同手足,交契甚厚,不想一别已有许多年头,未能再聚。后来小弟在江湖上漂泊,偶闻小乙哥在将军麾下效力,且功勋卓着,小弟心中甚是欣慕。今闻将军破辽凯还,威震四海,小弟特来此处瞻望,得见各位英雄豪杰,实乃平生有幸。”燕青在旁插话道:“哥哥有所不知,许兄当年与小弟在大名府时,常常同游同乐。他武艺超群,更兼满腹经纶,端的是一位文武全才。后来许兄去考武举,因此失散。”许贯忠谦逊道:"小乙哥过誉了。今日得遇宋公明哥哥,实乃天赐良缘。寒舍就在左近,已备下薄酒,欲邀小乙哥一叙契阔。不知哥哥可否恩准?"燕青闻言,心中一动,亦上前禀道:“小弟与许兄久别重逢,不期在此相遇,实乃天赐良缘。既蒙许兄雅意相邀,小弟自当从命。只是哥哥同众将先行一步,小弟随后定当赶来,与哥哥会合于东京。”宋江笑道:“你既与许高士有旧交,自当前去叙旧。只是大军行程紧迫,我等不便久留。你可随许高士前往,待叙过旧情,速来东京相会。”
宋江思索起许贯忠的姓名,似乎在哪里听过,猛省道:“我道是哪个许先生,原来是这个高人。燕青常在我面前夸赞先生英雄肝胆,智勇双全,只恨宋某命薄缘浅,一直无缘得遇。今日承蒙先生垂爱,宋江怎敢不邀同往,不如就此加入我军中,以求请教一二?”许贯忠连忙辞谢道:“将军慷慨忠义,名扬四海,许某久欲相侍左右,以尽微薄之力。只因老母年过七旬,身弱多病,实不敢远离膝下,望将军见谅。他日若得闲暇,定当赴东京一聚,与将军共谋大计。”宋江虽有些遗憾,却也深知孝道之重,遂道:“既然如此,宋江也不敢勉强先生。孝道为先,此乃天经地义。只是先生他日若来东京,定要让宋江得以尽地主之谊,共叙旧情。”说罢,宋江又转头对燕青说道:“你且速去速回,免得我挂念。”燕青道:“哥哥放心前行,小弟随后便来追赶。”宋江道:“你且去禀知了卢员外。”燕青应诺,宋江则上得马来,准备前行。此时前行的众头领已去了一箭之地,见宋江和许贯忠说话,都勒马伺候,不敢前行。宋江策马上前,与众将并辔而行,笑道:“让诸位兄弟久等了,碰见一位世外高人,可惜不能同行。”一行人催动军马,继续向东京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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