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元年(公元1119年)四月朔日,徽宗好不容易临朝一次,有官员奏道:“山东宋江等贼寇攻入州县,抢夺粮仓,杀害军民,所到之处,官兵披靡,无人能挡,前日又在泰安州闹事,有表文在此,如果不早点剿灭这股贼寇,日后必定成为大患。恳请陛下明察。”徽宗说:“之前元宵晚上,这些贼寇就在东京闹事,现在又到各地骚扰,我已经多次催促枢密院发兵,怎么还没有消息。”枢密使童贯回答:“粮草军械尚未准备完全,仓促出兵只怕不能全功。”徽宗说:“不能出兵,难道就放任这群贼寇横行,诸位都是饱学之士,可有良策?”资政殿学士侯蒙出列奏道:“我听说山东宋江自称天星下凡,以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横行于山东、河北之间,官军数万人都不敢与他抗衡,我想他的才能一定超过常人,才能让这么多人团结在他麾下而没有怨言。而且梁山泊上竖有一面大旗,上面写着替天行道四个字,可见他们有民心所向,当地的官府不得民心,因此不能轻易用兵。况且现在辽兵屡次进犯边境,各处军队都在防备,如果此时要起兵征讨,实在是不方便。此外还有河北田虎、淮西王庆、江南方腊三处贼寇起事,也都劫掠官府,割据一方,需要征讨。依臣愚见,如果陛下颁发一道诏书,让光禄寺准备御酒美食,派一位亲信大臣,去梁山泊好言抚慰招安,让宋江他们接受,择其精锐改编为官军,借此来抵御辽兵,平定四方贼寇,这样对国家和百姓都有好处。恳请陛下明察。”徽宗说:“正合我意,此事就由爱卿负责处置。”
话说这侯蒙,字元功,是密州高密人,为人正直,所以与太师蔡京有隙。侯蒙急公好义,乐善好施,有时甚至一天之内就挥霍千金。有一天,徽宗私下里随意地问他:“在爱卿看来,蔡京是个什么样的人?”侯蒙素来厌恶蔡京专权,于是回答:“如果蔡京能够端正自己的心术,即使是古代的贤相也比不上他。”蔡京听说后便怀恨在心,这次侯蒙去招安梁山,蔡京也有心妨碍。这天侯蒙领了招安诏书后,回到自己府中,太师府就马上遣人来请,侯蒙来到太师府上,蔡京说:“听说天子派你去梁山泊招安,到了那里不要失了朝廷的规矩,乱了国家的法度。以前你和皇上说的话,我既往不咎,这次我有心助你,你听我说。我府里这个张干办这次跟随你去,他很懂法度章程,怕你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侯蒙说:“感谢相公的厚意。”侯蒙带着张干办回家,刚刚安顿下来,又有人来报:“高太尉来了。”侯蒙慌忙出来迎接,高俅就在门外说:“你此去,我手下有个李虞候,能说会道,可以替你处理事情,你把他带去。”侯蒙感谢道:“感谢太尉的关心。”高俅上马离去,李虞侯就留在侯蒙家。原来这两人都是蔡京、高俅的心腹,他二人有心破坏招安,于是安插了这两个人进去,暗中使坏,侯蒙碍于二人权柄,只能被迫收下。
第二天,侯蒙一行人离开东京,向梁山泊进发。来到济州后,太守张叔夜出来迎接。这张叔夜,字嵇仲,是东京人,侍中张耆的孙子,先后担任过海州、泰州的知州。他弓马娴熟,曾经出使辽国,在宴会上射箭,首先射中靶心,辽国人惊叹不已,说中原也是此等人士。后来其弟张克公弹劾蔡京专权,蔡京迁怒于张叔夜,挑剔他在任职期间的一些小过错,将他贬到西安去看守草料场,和林冲当年一样。只是张叔夜善于隐忍,终于熬出了头,过了很久,他又被召回朝廷,升任礼部侍郎。又因为为人正直,被蔡京所忌恨,再次被外放出东京,担任济州知州,正好赶上宋江等啸聚梁山泊之时。因为张叔夜素来清廉,百姓爱戴,所以梁山没有骚扰济州府,梁山和济州府之间一直有消息往来,张叔夜也一直积极谋求招安梁山泊,可谓与宋江一拍即合。当天,张叔夜请侯蒙等人到府中,设宴款待,询问起招安的具体情况。张叔夜说:“依我之见,不战而屈人之兵,招安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有一点要注意,大人到梁山泊那里必须和和气气,用甜言蜜语安抚他们。宋江等头领都是一群识大体的人,只是他们中间有几个性情如烈火的汉子,像鲁智深、武松、李逵这几个都是有名的,万一言语上冲撞了他们,他们发起怒来,就容易坏了大事。”张干办和李虞候在一旁说:“这就是一些草寇,怕他什么,如果放纵他们,他们就会带头闹事,到时候直接治罪就行了,杀伐果断才能成事。”张叔夜问:“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侯蒙说:“这一个是蔡太师府里的张干办,这一个是高太尉府的李虞候。”张叔夜心中清楚,于是让侯蒙屏退左右,随后对侯蒙说:“最好还是别让那两位去了,我看会坏事。”侯蒙说:“他们是蔡太师府和高太尉府的心腹,不带他们去,他们必然会起疑心,事后报知蔡太师和高太尉,在皇上面前给我告上一状,再加上要是招安失败,二罪并罚,我便要给他们抵罪。希望太守能理解我的苦心,我是不得已带着这两个人的。”张叔夜说:“我只是为了大局着想,担心劳而无功。”之后侯蒙又让随从再回来,张叔夜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张干办和李虞侯说:“太守放心,有我们两人在,保证万无一失。”张叔夜也不敢多说什么了,一面安排宴席,一面将他们送到驿馆安顿下来。当夜,张干办和李虞侯二人又在同一房间住下,商议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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