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沙瑞金冷哼一声,“什么是安全?尸位素餐、庸政懒政就是安全?看着问题积累、矛盾激化就是安全?这种‘安全’,是最大的不安全!是对汉东人民极大的不负责任!”
他站起身,有些激动地在房间里踱步:“育良同志和同伟同志,都是党的高级干部,应该有这个觉悟和格局!如果因为个人或者小团体的考量,就纵容甚至暗示这种不作为的风气蔓延,那才是对汉东事业最大的伤害!”
田国富沉默了片刻,谨慎地选择着措辞:“瑞金书记,话是这么说。但现实是,在高育良和祁同伟没有明确表态支持,甚至态度暧昧的情况下,很多本地干部确实不敢轻易站队,更不敢放开手脚去推动那些可能触动既有利益格局的改革。他们认为,沙书记您……毕竟是外来者,而高育良和祁同伟,才是汉东‘自己人’,根基深厚。”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沙瑞金的心头。他停下脚步,再次望向窗外。是啊,“外来者”。这是他无法回避的短板。尽管他代表着上级的权威,带着使命而来,但在盘根错节的地方权力网络中,“自己人”和“外来者”的界限,有时比政策、比原则更加分明。
他原本指望通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李达康,能够迅速树立权威,打破这种地域隔阂。现在看来,他低估了高育良和祁同伟所形成的“汉大帮”或者说本土势力的韧性和影响力。李达康的倒台,反而让剩下的干部更加紧密地团结在高祁周围,形成了一种防御性的同盟。
“国富同志,”沙瑞金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但更显凝重,“看来,我们的工作重心,需要做一些调整了。经济改革要推进,但政治生态的净化,干部队伍凝聚力的重塑,是前提和基础。否则,再好的政策,也会在执行中走样、落空。”
他走回办公桌,拿起那份关于国企混改的方案,眼神变得锐利:“我们不能只满足于清除明显的腐败分子,更要打破这种暮气沉沉、不思进取的‘软抵抗’局面!要让他们知道,不换思想就换人,不担当就让位!”
田国富精神一振:“瑞金书记,您的意思是?”
“两个方面。”沙瑞金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我们要尽快树立起一批敢于改革、勇于担当的正面典型,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和支持,打破‘干实事吃亏’的怪圈。第二,”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对于某些人,如果继续阳奉阴违,甚至暗中掣肘,那我们也不能一味忍让。反腐的利剑,不能只对着已经倒下的李达康,也要时刻高悬,震慑那些可能存在的、更隐蔽的‘两面人’。”
田国富立刻明白了沙瑞金的决心。这是要准备与高育良、祁同贤一方进行更直接、更深入的较量了。这场较量,将不再局限于某个具体案件,而是围绕着汉东省未来发展方向的主导权。
“我明白了。”田国富重重点头,“纪委这边会加强督导,对改革推进不力、群众反映强烈的单位和个人,进行重点约谈和督查。同时,也会注意搜集相关情况。”
沙瑞金走到田国富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国富同志,任重而道远啊。汉东这盘棋,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但我们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田国富离开后,沙瑞金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里。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一片暗金色,也拉长了他孤独的身影。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高育良和祁同伟组成的同盟,像一张无形而坚韧的大网,笼罩着汉东。他空有省委书记的名分和上级的支持,却一时难以穿透这层网络,将力量真正贯彻到基层。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谨慎,更加有力。他需要找到突破口,一个能真正动摇高祁联盟根基,又能团结大多数干部的突破口。否则,他很可能像前任一样,被困在这栋省委大楼里,成为一个被架空的“孤家寡人”。
沙瑞金的困境,已然清晰。而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于他能否识破并打破那由“程序正确”、“稳健务实”编织而成的完美伪装,以及能否在人心向背的争夺战中,赢得真正的大多数。这场暗流汹涌的博弈,进入了更加关键的相持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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