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BD顶层会议室的落地窗外,铅灰色云层像浸了水的棉絮,沉沉压在楼宇顶端。我的指尖悬在财务报表上方,钢笔尖的墨渍在“第四季度净利润同比增长12%”旁晕开,恰如这看似光鲜数据下暗涌的风波。手机振动的触感传来,屏幕上“张助理”三个字跳得急促——这个时间点,绝无小事。
“汪董,楼下接待处有三位自称是您远房亲戚的老人,说是汪家族亲,没预约非要上来,保安拦不住。”张助理的声音透过听筒都在发紧,“为首的老太太放话,再拦她就跪在集团大门口喊冤,说我们汪氏仗势欺人。”
钢笔尖“嗒”地磕在桌面,清脆声响让会议室瞬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我抬眼扫过噤声的高管们,指尖下意识松了松真丝衬衫的领口——不是紧张,是反感这被人逼到眼前的闹剧。“让他们去贵宾室等着,泡明前龙井,水温控制在85度,别怠慢。”我的声音平稳得像在部署常规工作,“通知法务部李总监,带齐《民法典》和集团股权文件,十分钟后到贵宾室。”
合上报表时,我清晰捕捉到末位市场部经理倒吸冷气的声音。半个月了,关于我的传闻在商圈里疯长:三十七岁的汪氏掌权人,父母双亡,守着亿万家产不结婚,却养了一群“年轻俊俏的小白脸”。这些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竞争对手的手笔——城西地块竞标在即,李氏集团怕是急得狗急跳墙了。
起初我只让公关部冷处理,谣言这东西,越辩越黑。可没想到竟引来了汪家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这倒是我失算了。我揉了揉眉心,对着满座高管沉声道:“会议暂停半小时,财务报表我今晚逐页审核后发邮件,各部门把问题汇总到张助理处,重点标注城西项目的风险点。”说罢起身,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这是我给团队的定心丸——天塌不下来。
穿过走廊时,员工们的目光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探究。我目不斜视,心里却明镜似的:一个年轻女性执掌商业帝国,本就容易被流言裹挟。他们私下里定在猜,我是不是真的如传闻般不堪,是不是撑不起汪氏的江山。也好,就让这场闹剧,给所有人看看清楚。
贵宾室的门刚推开,浓重的樟脑丸味混着劣质茉莉香膏的气息就扑了过来。三个老人把真皮沙发压得变了形,为首的老太太穿件浆硬的湖蓝绸缎褂子,领口别着枚褪色珍珠胸针,头发梳得比我这个董事长还一丝不苟。见我进来,她眼皮都没抬,枯手捏着青花瓷杯在黑檀木茶几上重重一磕:“绿萍丫头,架子大了啊!我们三个老人等你二十分钟,你才肯露脸?”
旁边戴瓜皮帽的老头立刻接话,烟袋锅往鞋底一磕,唾沫星子溅在茶几上:“就是!我们从城郊坐两小时公交转三趟车来的,腿都麻了!为的不是你那点破事?汪家的脸都被你丢到黄浦江了!街坊邻居谁不戳我们脊梁骨,说汪家出了个不守妇道的败家精!”
我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身姿笔挺。张助理刚要上前倒茶,被我一个眼神制止——对付这种人,先礼后兵才是王道。我指尖轻轻敲击沙发扶手,目光扫过三人胸前别着的劣质徽章,那边缘的毛刺,怕是小商品市场十块钱三个批来的。“三位是?”我明知故问,语气平淡得像在谈合作,“我父母去世早,汪家旁支亲戚众多,实在记不全各位尊容。”
老太太终于抬眼,三角眼像淬了毒的针,在我的真丝衬衫和钻石耳钉上扫来扫去:“我是你三姑奶奶汪桂芬!当年你爷爷出殡,还是我亲手摔的瓦盆,按规矩你得叫我‘大功臣’!”她拍着胸脯,“这是你二舅爷汪德福,你爸创业时他借过五百块!那是你表叔汪建业,你小时候掉池塘是他捞的!现在当了大老板,就把救命恩人忘了?良心被狗吃了?”
我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笑意却没达眼底:“三姑奶奶说笑了。我妈生前有本账,记着各位的恩情——德福舅爷的五百块,十年前连本带利还了五千;建业表叔救我的事,去年我刚帮您儿子安排了汪氏超市的管理岗,月薪八千。”我顿了顿,指尖敲击节奏加快,“倒是三位,我爸妈去世后五年没联系,今天突然上门,总不是来跟我算二十年前的旧账吧?有话不妨直说。”
“直说就直说!我们是来救你来了!”汪德福猛地拍桌,茶水都晃了出来,“外面传成什么样了?说你三十七岁不结婚,养三四个小白脸,开着跑车带他们挥霍你爸妈的血汗钱!菜市场王大妈说,你还给那些小年轻买几万块的手表!你这是要把汪家家底败光啊!”
汪建业立刻堆起假笑附和:“绿萍啊,不是表叔多嘴,女人家终究要找归宿。那些小年轻都是图你的钱,等你老了他们卷钱跑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听我的,找个老实男人嫁了生个娃,比什么都强!”
汪桂芬从布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报纸,指着上面模糊的照片:“你看!这报纸都登了!说你带穿白衬衫的小伙子去珠宝行,还和戴眼镜的去温泉酒店!绿萍丫头你糊涂啊!那些地方是正经女人去的吗?传出去汪氏股票跌了,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爸妈!”她伸手就来扯我的袖子,指甲缝里还沾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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