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轻叩着会议桌的实木表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开来,让我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汪氏集团总部顶层的会议室里,水晶吊灯的光芒被我特意调得柔和了些,却依然能清晰切割出长桌两端的人影——那是属于权力场的泾渭分明。面前的投影幕布上,汪氏最新的全球战略布局图格外醒目,红色扩张箭头如利剑般直指东南亚新兴市场,每一组数据都经过我和团队三个月的反复测算,每一个节点后都标注着明确的责任人。骨节因常年握笔审批文件、敲击键盘制定方案而显得有些纤细,但此刻落在桌面上的力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东南亚市场的初步调研已经完成,数据模型通过了三次压力测试。”我放缓语速,声音平稳却足够清晰,“下周我亲自带队去曼谷,和当地政府、合作方敲定最终方案。”话音落下,原本有些沉闷的会议室瞬间有了动静,高管们纷纷抬笔记录,唯有斜对面那个身影始终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仿佛这场关乎集团未来五年走向的会议与他无关。我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汪志强,我的堂哥,总把“汪家长房长子”挂在嘴边的男人。
直到旁边的市场部副总监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汪志强才猛地抬头,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目光在幕布上扫了不到两秒就移开——我敢肯定,他连最显眼的“目标市场份额35%”都没看清。“哦,绿萍董事长说得对,这个方案确实……不错,很有远见。”他说着违心的话,手指却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显然还在惦记着刚才的聊天内容。我心中冷笑,上次行政部年度总结会,他也是这样全程刷手机,散会时连新制定的考勤制度都不知道,转头就抱怨人事部“没事找事”。
散会时,我特意放慢收拾文件的速度,果然没等多久,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会议室门被反手带上的“咔嗒”声。“绿萍,”汪志强往门口瞥了两眼,确认走廊没人,才压低声音凑过来,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亲昵,“你这去曼谷的事,能不能再考虑考虑?一个女孩子家跑那么远,太让人不放心了。”
我捏着文件夹的手指顿了顿,抬眸看向他。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脸上,恰好照亮了他眼底那抹藏不住的急切。“堂哥有话不妨直说,我们之间不必绕弯子。”我语气平淡,却刻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我知道,在他心里,我这个“外房的女儿”从来都不算真正的汪家人。
“不是我多事,”汪志强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对面,二郎腿一翘,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那是他自以为掌控局面时的习惯性动作,“你想啊,曼谷那地方乱得很,语言又不通,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再说了,这种跑外勤、谈合作的粗活,本来就该我们男人来干。你是董事长,金贵得很,坐镇总部指挥就行了,何必亲力亲为?”他说着,还伸手想去拍我的肩膀,被我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
我将文件夹放在桌上,指尖轻轻划过封面上的汪氏logo,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堂哥,东南亚市场是集团转型的关键,合作方是我亲自维系了半年的人脉,当地政策风险也需要当面评估,我必须去。而且集团章程里,没规定董事长不能出外勤吧?”我特意抬出章程,就是想堵住他那些“长房长子”的歪理——在我接手汪氏的第一天,就废除了所有靠辈分论资排辈的旧规矩。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啊!”汪志强猛地提高了音量,又赶紧捂住嘴四下张望,确认没人后才压低声音,“绿萍,你得清楚,我是汪家长房长子,论辈分、论资历,都该帮你分担更多责任。你把东南亚这个项目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他拍着胸脯,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自信,仿佛那片连基本宗教信仰禁忌都没了解过的市场,已经成了他囊中之物。我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话:“有些人的自信,从来不是来自能力,而是来自虚无的身份。”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半年前城西地块并购案的乱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当时汪志强也是这样拍着胸脯保证,说他认识“政府内部的人”,能以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拿下地块。结果呢?他连中间人提供的土地产权证明都没核实,就大笔一挥签了意向书,最后才发现那片地早就被抵押给了银行,对方拿着我们的预付款跑路了。不仅多花了两个亿追讨损失,还被合作方告上法庭,集团股价连续三天跌停。那段时间,我连续一周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白天开会稳定股东情绪,晚上联系顶尖律师团队制定诉讼方案,最后亲自带着证据去对方公司谈判,磨了整整两天两夜才勉强挽回局面。而他,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正带着情妇在马尔代夫度假。
“堂哥,东南亚项目涉及佛教文化、王室礼仪等诸多禁忌,合作方又是泰国王室关联企业,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外交纠纷,比城西地块复杂十倍。”我拿出手机,调出当地合作方发来的注意事项,“半年前城西地块的事,你真的忘了?当时你签的意向书,现在还在我办公室的警示栏里贴着。”我的语气带着一丝提醒,更多的是失望——我曾给过他无数机会,可他从来都把我的包容当成理所当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