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木书签在掌心渐渐温热,十年前布鲁塞尔的冷雨仿佛还打在记忆里。那时我攥着湿透的检测报告,在展会外的梧桐树下给林老板打电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说我们的沉香里有霉菌,可明明是他们的检测方法有问题……” 电话那头的老人沉默了很久,只说:“等你回来,我给你刻枚云纹书签,云散了就晴天了。”
男人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挣脱开安保的手,指着我鼻尖骂道:“你们华国人懂什么!法国庄园的调香师用的都是百年秘方,轮得到你们这些用古法酿酒似的落后工艺来指手画脚?”
我把检测报告往他面前一递,纸张边角的褶皱被气流吹得簌簌响:“百年秘方里,会加邻苯基苯酚吗?这种早在 2019 年就被欧盟列为 B 类致癌物的东西,您说该算在哪个世纪的规矩里?”
林老板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沉香木书签从他袖口滑出来,在过道地毯上转了半圈。“先生去过马赛港的香料博物馆吗?” 他弯腰捡书签时,后腰的西装褶皱里露出半截旧照片,是十年前在布鲁塞尔海关被扣留的沉香木堆,“那里至今摆着 1897 年的英国药典,写着‘华国肉桂含不明抑菌成分,禁止入药’。”
男人嗤笑一声:“老东西,那又怎样?”
“不怎样。” 林老板把书签塞进我手里,云纹在光线下亮得刺眼,“只是想告诉您,当年他们说我们的成分不明,如今我们的标准成了国际参照。就像这书签上的云纹,十年前是被雨打湿的泪痕,现在 ——” 他忽然提高声音,舱内的寂静里浮起檀香般的底气,“是盖在公约上的章!”
穿阿玛尼的男人突然泄了气,被安保架着往外走时,鳄鱼皮公文包的锁扣还在咔嗒作响。我摸着书签上被林老板体温焐热的纹路,忽然发现云纹的末端藏着个极小的 “华” 字,是当年他在布鲁塞尔的雨夜里,用指甲一点点刻上去的。
此刻舷窗外的云正被阳光熔成金河,那个男人的咒骂声越来越远。林老板忽然笑出声:“汪董事长,当年你在布鲁塞尔淋的雨,现在都变成给咱们标准盖章的印泥了。”
我摩挲着书签上被岁月磨得光滑的云纹,忽然明白那不是云,是浪 —— 十年前困住我们的浪,如今正托着华国香料的船,稳稳驶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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