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不疾不徐地行驶了数日,薇月的伤势在随行太医的精心调理和她自身深厚内功的辅助下,恢复得很快。至少表面上,那重伤垂危的假象已然褪去,虽然内腑的损耗和丹药的反噬仍需时日静养,但行动已无大碍。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沉默地看着外面变换的风景。从层峦叠嶂、人烟稀少的山区,逐渐进入地势平缓、村落渐多的平原。天气也一路放晴,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地下世界的阴冷和血腥,却似乎难以完全照亮她心底某个角落的沉郁。
狄春照顾得无微不至,但言语间对总坛覆灭的细节和上阳宫事件的内幕,却是讳莫如深,只说是狄仁杰早有安排,一切尽在掌握。薇月知道,这些机密不是狄春能够多言的,她也并不追问。
钱万年偶尔会乘坐另一辆马车与她并行一段,隔着车窗低声交谈几句。这位昔日的财神爷,如今也是惊魂未定,脸上那惯有的圆滑笑容少了许多,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惶恐和对未来的忐忑。他试探着问薇月对今后的打算,薇月只是淡淡地回应“一切听凭狄阁老安排”,便不再多言。钱万年见状,也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是眼神中的忧虑更深了。
这一日,车队终于抵达了洛阳城外。并未直接入城,而是在城南一处隶属于千牛卫的、守卫森严的别院停了下来。
“薇月姑娘,到了。大人吩咐,请姑娘先在此处安心静养,他处理完手头紧急公务,便会前来探望。”狄春恭敬地说道。
薇月点了点头,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别院环境清幽,显然是用来安置重要人物或者休憩的场所,比起蛇灵总坛的阴森压抑,这里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宁静气息。
她被安置在一处独立的小院中,一应生活用品俱全,门外有千牛卫士兵守卫,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依旧带着一丝监视的意味。薇月对此并不意外,她身份特殊,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狄仁杰必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她耐着性子在别院中住了下来,每日里除了服药调息,便是翻阅一些狄春送来的、无关紧要的闲书,或者在小院中散步,看似平静,内心却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以及……与狄仁杰的那场决定她未来的会面。
三天后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上一层暖金色。薇月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天边变幻的云彩出神,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她心中一动,缓缓站起身。
院门被推开,一身青衫便袍的狄仁杰,缓步走了进来。多日不见,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深邃睿智,仿佛能洞悉一切。
李元芳按刀跟在他身后,依旧是那副冷峻肃穆的模样,只是在看到薇月时,目光中的锐利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丝。
“薇月姑娘,伤势可好些了?”狄仁杰走到近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如同关心一位寻常的后辈。
“劳阁老挂心,已无大碍。”薇月微微躬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狄仁杰点了点头,在石桌旁坐下,示意薇月也坐。李元芳则自觉地守在了院门口,背对着二人,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外面。
短暂的沉默后,狄仁杰缓缓开口,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姑娘此次,居功至伟。若非姑娘深明大义,弃暗投明,又甘冒奇险,里应外合,恐怕蛇灵之祸,难以如此迅速廓清,上阳宫之劫,亦难避免。老夫代朝廷,代天下百姓,谢过姑娘。”
说着,他竟对着薇月,拱手微微一礼。
薇月连忙侧身避开:“阁老言重了。薇月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亦是……为了自救。”
狄仁杰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客套,话锋一转,语气沉凝:“关于肖清芳……姑娘想必也关心她的最终下落。”
薇月的心提了起来,屏息凝神。
“总坛陆沉之后,元芳带人封锁了那片区域,并设法从其他入口(指暗河出口)反向探查。”狄仁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经过数日艰难的搜寻和清理,在崩塌的核心区域,发现了一处被巨石封堵的、极其隐秘的地下密室。密室入口有激烈打斗和机关启动的痕迹。”
薇月的手指微微蜷缩。
“在密室深处,”狄仁杰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着薇月,“我们找到了肖清芳的……遗体。”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薇月的心脏还是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薇月的声音有些干涩。
“她并非死于坠落地缝。”狄仁杰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根据现场痕迹推断,她在地陷启动、坠入地缝之后,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然在彻底崩塌前,强行打开了那处最后的避难密室。但密室也并非绝对安全,巨大的压力和崩塌,最终还是波及到了那里。”
他缓缓说道:“我们发现她时,她被数块巨大的落石压在下面,身上多处骨折,内脏破裂……但真正致命的,是她心脉处的一道极其凌厉的掌力残留。那掌力阴寒刺骨,与她自身的‘幽冥鬼爪’同源,却更为霸道决绝……似乎是她自己在最后关头,无法忍受被活埋的恐惧和失败的绝望,或者是为了避免落入我们手中受辱,而……自断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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