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断心脉！
薇月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仿佛能看到那个疯狂的女人，在黑暗的、不断崩塌的密室中，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充满野心、阴谋和背叛的一生。
没有轰轰烈烈的对决，没有万众瞩目的审判，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她自己启动的毁灭所吞噬，最终死在了她自己选择的、黑暗的坟墓里。
这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除此之外，”狄仁杰继续道，“我们在密室中，还发现了一些未来得及销毁的密信和账册，其中详细记录了她与朝中某些官员、乃至边境将领的暗中往来，以及她这些年来通过严嵩等人聚敛的庞大财富的最终流向……这些，都将成为后续清算的重要证据。”
肖清芳伏诛，不仅意味着她个人的覆灭，更意味着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网络，将被连根拔起。
薇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将胸中积郁多年的块垒，都随着这口气吐了出去。那个如同噩梦般笼罩在她头顶的身影，那个将她当作棋子、赋予她血脉“使命”又试图彻底掌控她命运的女人，终于……彻底消失了。
“严嵩呢？”她问道。
“严嵩重伤被俘，在押回洛阳的途中，因伤势过重，已然毙命。”李元芳在一旁沉声接口。
虺文忠在关键时刻倒戈，破坏了自毁核心，重创严嵩，之后便不知所踪。此人武功太高，心思难测，他若一心隐匿，恐怕难以寻获。”
薇月点了点头。严嵩死有余辜。虺文忠的离去，虽然有些遗憾（未能将其争取过来），但也算是最好的结果。那样一个人物，本就不该被世俗的牢笼所束缚。
“如此……甚好。”薇月轻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太多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狄仁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历经如此巨变，手刃（间接）仇敌，却能保持这般冷静和淡然，此女之心志，确实非同一般。
“蛇灵主要首脑已除，各地分坛在姑娘提供的情报支持下，也正被逐一清剿。这场祸乱，算是基本平息了。”狄仁杰做出了总结，然后，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看着薇月，“如今，该谈谈姑娘你了。”
终于，到了决定她命运的时刻。
薇月抬起头，迎上狄仁杰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平静：“薇月但凭阁老安排。”
狄仁杰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道：“姑娘立下大功，于国于民，皆有莫大贡献。按律，当有封赏。陛下在得知姑娘事迹后，亦对姑娘颇为……好奇。”
武则天也知道了？薇月心中微凛。
“然，”狄仁杰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姑娘身份特殊，乃是前朝遗孤。此事若公开，恐引起朝野不必要的猜测和动荡。且姑娘过往，毕竟身处蛇灵核心，虽幡然醒悟，立下大功，但若置身朝堂，难免会引来非议和攻讦，于姑娘，于朝廷，皆非善事。”
薇月静静地听着，她知道，狄仁杰说的是事实。她这个身份，太敏感了。
“故而，老夫之意，”狄仁杰看着她，缓缓说出了他的安排，“姑娘之功，朝廷会记下，封赏亦不会少，但将以其他名义，秘密进行。老夫之前赠予姑娘的那份官凭，已然生效，上面填写的，是一个全新的、清白的身份——林薇，原江南道苏氏女，因协助破获蛇灵谋逆案有功，特授‘协理侦缉使’之职，暂领虚衔，赐宅邸、金银，于洛阳荣养。”
林薇……协理侦缉使……荣养……
薇月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词。林薇，这是她前世的名字，也是她真正认同的自我。狄仁杰果然信守承诺，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合法的身份。协理侦缉使，一个品级不高但权限模糊的官职，更像是一个荣誉头衔和护身符，让她有了官面上的身份，却又不必卷入具体的朝堂事务。荣养，意味着她可以远离权力中心，过相对自由的生活。
这无疑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
“至于姑娘的未来，”狄仁杰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是就此隐于市井，安稳度日；还是以此身份为基，另有一番作为……便全凭姑娘本心了。朝廷，不会干涉。”
他不会将她当作金丝雀圈养起来，而是给了她选择的自由。
薇月站起身，对着狄仁杰，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薇月……林薇，多谢阁老成全！”
这一礼，真心实意。谢他给予新生，谢他给予自由。
狄仁杰坦然受了她这一礼，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姑娘不必多礼。这是你应得的。”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院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薇月一眼，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告诫：“洛阳水深，虽风波暂平，但暗流依旧。姑娘日后行事，还需多加小心。”
“林薇明白。”薇月躬身。
狄仁杰点了点头，与李元芳一同离开了小院。
院门轻轻合上，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薇月独自站在院中，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落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却挺直的影子。
肖清芳伏诛，蛇灵覆灭。她得到了新的身份，新的开始。
旧日的“薇月”已经随着总坛一同埋葬。
从今往后，她是林薇。
她抬起头，望着洛阳城方向那渐渐亮起的、象征着人间繁华的万家灯火，眼神复杂，却最终化为一片平静的坚定。
前路漫漫，但这一次，她将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用自己的意志，去抉择。
无论未来是平淡还是波澜，她都无所畏惧。
因为，她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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