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楠惦记的齐家府邸,今夜灯火通明,无人安眠。
而这一切风波的源头与主心骨,正是齐家的家主,齐正。
就在半下午,长子齐文渊带着本该嫁入安乐侯府的齐青柠和那批无比扎眼的嫁妆仓惶回府时,齐正只扫了一眼,心下便已雪亮——事发了!
但他脸上不见半分该有的惊慌与愧疚,反而有一种赌徒看到底牌时的冷静与狠厉。
他并不理会哭哭啼啼的齐青柠和她那乱了方寸的姨娘,径直转身回了书房。
“更衣,备轿,本官要即刻入宫面圣!”
临出门前,他将长子齐文渊召至跟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话语简短却不容置疑:“看好家里,不准任何人出入。当务之急,是必须把你妹妹齐幼窈给我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他便转身,匆匆登上马车,直奔那重重宫阙而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碌碌的声响,一如他此刻飞速运转的思绪。
马车内,齐正闭目养神,嘴角却噙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冷笑。
请罪?
不过是走一个必要的过场。
齐家既然敢行这偷梁换柱之计,自然有他的底气与算计。
在他心中,此事成败的关键,从来不在永昌公主府的震怒,而只在于龙椅上那一位的态度。
永昌公主?安乐侯?
呵,不过是依附于陛下恩宠的藤蔓,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无根之木。
陛下若真看重这个姐姐,为何只给泼天富贵,却不赐半点实权?
让安乐侯林楠做个彻头彻尾的富贵闲人,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他齐正在官海沉浮数十载,见识过太多风浪。
他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当年还是太子的当今陛下,是如何借着林怀璋捅开的江南盐税案,将江南官场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多少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就此灰飞烟灭,这份血海深仇,难道会随着林怀璋的“意外”身亡而消散吗?
绝不。
那些失去亲族、门生的官员们,他们的怨恨无处安放,太子不能恨,皇帝更不敢恨,那么这满腔的怨毒会冲着谁去?
揭开一切的罪魁祸首林怀璋已经死了,可他儿子林楠,还活着。
陛下只让林楠享尽荣华,却绝了他任何踏入官场的可能,在齐正看来,这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陛下心知肚明,一旦林楠掌了丝毫权柄,立刻就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仇家们拿着放大镜寻找错处,用所谓的“国法”将他生吞活剥。
这听起来似乎矛盾——陛下不给林楠实权是不够重视,怎么又成了保护?
其实一点也不矛盾。一把刀用出了裂痕,将它束之高阁,自然是保护它不至于彻底崩坏,但也意味着抛弃和闲置。
若是真心重视,就该寻来珍稀材料重新淬炼,让宝刀重现锋芒。
陛下坐拥天下,大权在握,他若是想要在朝堂上护一个人周全,其他人就是恨的牙痒痒又能怎么办?
“所以,”齐正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陛下对永昌公主母子,愧疚或许有之,但要说有多重视……呵”
他甚至恶意地揣度着:那位已故的林怀璋,在九泉之下,可曾后悔过当初的所作所为?
站在巍峨宫门前,齐正的手指在袖中轻轻摩挲着那份奏折。
他心下清明:想让陛下轻轻放过,得给陛下一个能下的台阶,更要让陛下看到,他齐正,远比一个依靠他的公主更有价值。
官员等候召见的偏殿清冷,连杯热茶也无。
但齐正有的是耐心。
臣等君,天经地义。
更何况他还是戴罪之身,能有张椅子坐着等,已是天恩浩荡。
从半下午直等到夕阳西下,殿内光影斜长,方才等来传召的内侍。
他整了整衣冠,沉稳踏出偏殿。
就在此时,恰看见一队宫人手捧各式精美锦盒,鱼贯从眼前宫道行过。
引路的小太监机灵,见他目光微顿,便压低声音解释道:“齐大人,那是太子殿下赏赐给永昌公主殿下和小侯爷的各色珍品。”
太子?赏赐?
齐正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面上波澜不惊,眼底却骤然滑过一丝了然的亮光,心中那最后一点悬着的大石,也彻底落定,甚至泛起一丝隐秘的笃定。
在此之前,得到父亲吩咐的齐文渊毫不迟疑地直奔后院主屋。
父亲让他找回妹妹,说是眼前最紧要的事。
他心中已有定论——一个养在深闺、身边时刻环绕着丫鬟婆子的千金小姐,绝无可能凭自己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消失,更不用说顺利出府。
这府里,有能力、有动机做这件事,且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的,只有一个人。
他径直闯入母亲姜氏的正房,挥手屏退了左右侍立的丫鬟。
房门关上,室内只剩下母子二人。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紧张。
齐文渊没有任何迂回,目光如炬,直接锁住端坐在榻上、神色平静的姜氏,开门见山:“娘。”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