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棋子在棋盘上相互绞杀,皇长孙捏着棋子迟迟不动。
太子抬眸看着明显心思不在下棋上的儿子,轻敲了下棋盘:“轩儿?”
皇长孙回过神来,摩擦着手里温润的棋子:“要是元寿没有发现案子里的问题呢?”
五条人命啊……
这个数字在唇舌里转一遍仿佛都有了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太子看着儿子清澈含悲的眼神,心里第一次有了后悔。
因着嫡长子的身份,因着他是皇帝三十多岁才有的第一个儿子,皇帝对他视若珍宝,他理所当然的被立为了太子。
哪怕后面再有了儿子,皇帝也根本没有给其他儿子搅风搅雨的机会,自己亲自出手打压。
他与皇帝是皇室中难得的父子情深。
这种父子之情,他当然也想要。
哪怕太子妃不太得他喜欢,嫡子出生前他也压着没让庶子出生。更是有意拉开了皇长孙与其他儿子的年纪。
安逸富贵的生活让皇长孙重情义,心性柔软,这样没什么不好。
可是,这些品性不能出现在一个帝国的继承人身上,或者说帝国的继承人不能只有这些。
是年纪太小了吗?
太子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误。
他也是这样被养大的啊,他现在对儿子的这点优待还比不上皇帝当初对他的十分之一。
果然还是人的本性的问题。
万般思绪只在一瞬,再教一教,若实在顶不起事儿来,老二今年也十岁了,培养也来的及。
心里转着冷酷的念头,太子的表情更加温和:“轩儿你在怕什么?”
“便是元寿没有发现问题。这样的案子也要交到大理寺复核,最后你皇爷爷朱批才能最终裁决。”
“但凡涉及人命,都必须三次复核,陛下钦裁。本就是为了尽最大可能的避免冤假错案。”
“哪一个环节发现问题,都能打回去重审,元寿错了也有的是挽救的空间。”
不,他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些。
皇长孙皱着眉头落下一子,这个案子已经两年了,当初的线索大部分已经不存在了。哪怕是复核的人员也只能重新审问一遍,看看存留的物证。
可从这些来看,案子是没有问题的。
若他是皇帝……他能在裁决的时候发现问题吗?
若是发现不了……
但这些话没法问,哪怕他皇爷爷和父王明里暗里的意思都属意他,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连太孙都不是。
这样的想法太过僭越。
“我只是觉得假如我在元寿的位置上,怕是什么问题都发现不了。”
这是真话,他也看了卷宗。
“若是大理寺的官员信了我的推断呢?”
“生命之重,儿臣惶恐。”
太子落下一子,毫不留情的绞杀着儿子的大龙:“轩儿对孟子的民重君轻怎么看?”
皇长孙不知道话题怎么跳的这里来了,按照讲经师傅教的道:“圣王之道。”
太子眼皮子一跳:“你自己也是这么觉得?”
皇长孙摸不清他父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不太确定的想:仁善圣明,爱民如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老老实实回答道:“是。”
凭太子的阅历,他自然能够看出皇长孙此刻说的是真心话,忍不住以手扶额。
早前被他搞死的政敌知道了大概会说——天啊,太子殿下,你这样一个表面仁善,内里满肚子坏水的人,竟然养出了一个表里如一的真君子!
艹!骂的好脏啊!
忍不住猜测:亡国该不会是他和父皇去世后,这小子被朝臣联手架空了,整个朝堂乌烟瘴气的,把国家折腾没了吧?
往好处想,‘神谕’说的可是他子嗣断绝,没准这小子比他死的还早着。
有些人面上平静,其实内里已经疯了。
正巧这会儿有宫人来报:“林小公子提审了曾二白一案的相关人员。”
“有人翻供吗?”皇长孙期待的问。
宫人看了一眼太子,看他没有指示,才继续道:“没有。”
翻什么供啊?
曾二白实在是被打怕了,再说了这次审问的竟然是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刑部也是这些权贵纨绔玩乐的地方吗?
这个朝廷烂透了!
大周没救了!
他现在只盼着早点被处死,不要再被折磨了。
巨大的悲愤在胸腔里激荡,
娘,二弟,对不起。可活着太痛苦了!
林楠看着被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的曾二白,有些隐忍的闭上了眼。
“传召曾张氏的兄长。”
裴大人不太明白林楠在做什么,按理来说,案子到这一步已经很明朗了,但想想陛下的吩咐:“把张大志带过来。”
因离得不远,张大志一个时辰后被人带了过来。
张大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草民见过大老爷。”
林楠看着张大志意味不明,翻到卷宗上的记载:“张大志是你报案说曾二白杀了你妹妹,对吧?”
张大志不知道为什么问话的是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孩,他也不敢问,只低着头喏喏道:“回小老爷,是小人报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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