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手指还悬在胸前,那点光沉入心口的瞬间,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支撑,膝盖一软,重重砸进焦土。灰烬扑了一脸,他没抬手擦,只是慢慢蜷起五指,指甲抠进泥里。
身体还在散,像风里的沙,抓不住。可他不能倒。轮回法阵虽毁,余威仍在四周游走,地面裂开的缝隙中不断渗出黑气,碰到什么就腐蚀什么。刚才炸开的毒雾还没散尽,正被这些黑气裹着,变成一团团扭曲的影子,在空中打转。
他咬牙撑起上身,左眼一阵灼热。血瞳亮了一下,视野里顿时多了些东西——那些黑气不是乱飘的,它们有方向,朝着同一个位置汇聚,像是被什么东西吸着。
远处天边,一道极细的白线横在那里。风雪开始往那边卷。
他知道那是冰川的方向。
还没来得及动,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龙吟。不响亮,却穿透了所有杂音,直钻进骨头缝里。紧接着,头顶虚空猛地一震,像是被谁从外面踹了一脚,裂开一道 jagged 的口子。
青龙器灵从裂缝中探出半个身子,尾巴一甩,将那道口子撕得更宽。它没看他,只把嘴一张,半块染血的簪子落在地上,正好卡在江尘指尖前。
“幻境入口,在三千里外冰川。”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钉进神识,“你只剩三日。”
话音落,它转身就要退回虚空。
“等等。”江尘哑着嗓子开口,喉咙像是被火燎过,“你为什么帮这个?”
青龙顿住,头也没回。“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守门人。”
下一瞬,它彻底消失,裂缝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江尘盯着那块簪子碎片,许久没动。然后他伸手,不是去捡,而是用指尖划过断口,在掌心拉出一道血痕。血滴下去,沾在碎片上,竟没有渗透,反而凝成一层薄膜,微微发烫。
他闭了闭眼。这温度,是记忆的余温。
再睁眼时,他已经翻身上跃,借着最后一点残力腾空而起。七只瓷瓶还在袖中,虽然刚才炸碎了几只,剩下的也所剩无几,但够了。
他刚落地,脚下地面突然塌陷。一道黑红身影从地底冲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刀锋贴着他后颈掠过,带起一串血珠。
江尘侧身滚开,背撞上一块焦石。那人没追,只是缓缓转过身,手持长刀,面具覆面,黑红劲装上沾着干涸的血迹。
歃血刀垂地,刀身铭文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吸。
更诡异的是,刀柄处嵌着一片银色碎片,正发出细微的嗡鸣,频率与他左腕上的莲花刺青完全一致。
江尘眯起眼。这不是巧合。
对方也不说话,只是抬起一只手,慢慢握紧刀柄。那一瞬,江尘心口猛地一紧,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
他立刻掐住脉门,强行压下玄灵力的躁动。现在拼不过。对方气息稳如山岳,而他经脉寸断,连站都快站不稳。
但他不能停。
趁着对方尚未再动,他猛地抬手,七只瓷瓶同时滑入掌心。指腹一碾,瓶身尽碎。
紫黑色烟雾轰然炸开,混着残留的湮世烬火,形成一片翻滚的毒幕。风一吹,整片废墟都被笼罩进去,视线全盲。
江尘趁机纵身跃起,朝着北方狂奔。每一步落下,脚下焦土都裂开细纹,体内经脉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他几乎咬碎牙齿。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是刀尖划过地面的声音。
那人没追,可江尘知道,他跟上了。那种被锁定的感觉越来越强,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一头拴在他心口,另一头握在对方手里。
他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风雪越来越大,渐渐吞没了身后的一切声响。
三千里路,不可能靠走完。他必须找到代步的东西。
前方出现一片枯林,枝干扭曲如鬼爪。江尘冲进其中,靠在一棵树后喘息。他解开衣领,从内衬里抽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扎进锁骨下方。
一股热流窜上来,暂时麻痹了痛觉。这是他早年炼毒时留下的手段,伤身,但能撑一时。
他抬头望向北方。那道白线更清晰了,隐约能看到冰层反射的冷光。
还有希望。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时,左手忽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莲花刺青开始发烫,越来越烫,像是要烧起来。
他低头一看,刺青边缘浮现出一圈极淡的符文,正顺着皮肤蔓延。与此同时,脑中闪过一个画面——
一间密室,烛火摇曳。一个人坐在案前,手中拿着刻刀,正在一片金属上雕琢什么。刀锋落下时,血顺着指缝流下。
那双手,和他的一模一样。
画面一闪即逝。
江尘猛地甩头,把那念头压下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重新迈步,穿过枯林,踏上冻土。风雪扑面而来,刮得脸颊生疼。他的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藏青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快要熄灭的旗。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起伏的冰原。地面变得坚硬,踩上去发出脆响。远处,一座巨大的冰窟轮廓浮现出来,洞口被一层淡淡的光膜覆盖,符文流转,隐隐透出寒意。
就是那里。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拖着身子往前挪。体力快要耗尽,意识也开始模糊。可就在距离冰窟只剩百步之遥时,左腕突然剧痛。
他低头,看见莲花刺青上的符文已经爬到了手肘,而且还在继续向上延伸。更可怕的是,那些纹路的颜色变了,由原本的暗红转为漆黑,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与此同时,脑中又响起那个声音。
不是幻觉。
是直接传入神识的一句话:
“你逃不掉的。”
江尘停下脚步。
风雪在他身后呼啸,前方是静默的冰窟,洞口的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沉。
他缓缓抬起右手,抹去嘴角的血。
然后,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
直到踏入光膜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
身后三千里外,那把歃血刀的铭文,又一次亮了起来。
刀柄上的铃片轻轻颤动。
像是回应。
江尘站在冰窟入口,寒气顺着鞋底往上爬。洞内漆黑一片,只有脚下石板泛着微弱的蓝光。
他抬起脚,准备迈进去。
就在这时,心口那点光,突然跳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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