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悬在空中,那朵微小的花形还未散去,江尘就听见白螭开口了。
“以血为契,若你不是她,就死在这里。”
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进耳膜。江尘没抬头,只觉手腕上的莲花刺青猛地一抽,仿佛有东西从皮肉深处往上爬。他咬住后槽牙,左手一翻,掌心对准裂隙,指尖划过腕部,鲜血顺着掌纹流下。
第一滴血落空。
第二滴,悬住了。
接着第三、第四,一串血珠浮在半空,不落也不散,反而缓缓旋转,排列成环。那环越扩越大,金红交错,像是火与霜缠在一起烧出来的痕迹。冰窟四壁开始震动,裂纹从脚下蔓延,所过之处,浮现出与江尘胸口金纹同源的图腾——枝干如锁链,花瓣似刀刃。
白螭盯着那符文阵,银发被寒风吹得贴在脸上。他忽然抬手,将冰枪插入身旁冰岩,双手结印,低喝一声:“引。”
一道寒光自他眉心射出,直坠血环中央。
轰——
整片深渊嗡鸣起来,血环炸开一圈光波,扫过两人身体。江尘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扶住断裂的冰棱,掌心发烫,低头一看,血契的纹路竟顺着皮肤往手臂上爬,像活物般游走。
“你做了什么?”他喘着问。
“没做什么。”白螭盯着他手腕,“是它自己动的。这契……不是我定的规则。”
江尘心头一震。
他还想说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踩雪的声响,而是某种坚硬之物敲击冰面的节奏,一下,一下,缓慢却压得人胸口发闷。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冰雾中走来。
老人拄着冰杖,每一步落下,地面就冻结出一朵雪妖族特有的莲形纹。他双眼无瞳,只有幽蓝光圈在眼眶里流转。走到血契光阵边缘时,他停下,抬起枯瘦的手,指向江尘。
“你不该活着。”他说,“三百年前,她已焚尽魂魄。”
江尘没答。他想稳住呼吸,可体内玄灵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经脉里涌动着灼热与刺寒交织的气流。左眼开始发胀,视线边缘浮现出细密血丝,像蛛网般蔓延。
白螭皱眉:“长老,血契已成,他与姐姐血脉同源——”
“血契?”老人冷笑一声,冰杖重重顿地,“血可以骗,魂不能瞒。唯有亲眼所见之死,方可判生者之罪。”
话音未落,他再次击地。
整面冰壁瞬间化作镜面,寒光流转,映出一片雪夜祭坛。火焰在炉中翻腾,一个少女跪在炼魂炉前,披着圣女长袍,银发垂落至腰际。她抬起脸的一瞬,江尘呼吸停滞。
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
少女左眼缓缓流下血泪,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镜中画面突然剧烈晃动,紧接着,江尘脑中炸开一阵剧痛。他抱住头,耳边响起无数杂音:哭喊、低语、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还有一道微弱的女声,反复呢喃着一个词——“回来”。
他跪倒在冰台上,手指抠进裂缝,指甲崩裂也不觉痛。胸口金纹滚烫,几乎要烙进皮肉。玄灵体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像是要挣脱束缚,又像在回应什么。
“压制它!”白螭突然扑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左臂。
江尘抬眼,看见白螭掌心凝出一层寒霜,按在他腕间莲花刺青上。冷意瞬间刺入经脉,暂时压下了那股躁动。可就在这接触的刹那,两人掌心交汇处,浮现出一道残缺纹路——半朵莲花,一半覆冰,一半缠火,正是雪妖王族代代相传的“双生莲印”。
白螭瞳孔骤缩。
“这不可能……”他声音发紧,“这印……只有我和姐姐的孩子才能激活……可她从未……”
话没说完,江尘猛地咳出一口黑血。
血落在冰镜前,竟没有凝固,反而像活了一样,沿着镜面边缘缓缓爬行,最终在少女影像的心口位置,形成一朵微小的金莲。
老人盯着那朵花,沉默良久,才低声开口:“你不是她……却又比她更像她。”
江尘喘着气,抬头看向冰镜。画面已经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反光映出他此刻的模样:满脸血污,左眼布满血丝,衣襟被血浸透大半。可他知道,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象。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死亡。
而他, somehow,成了那场献祭的延续。
“她为什么死?”他哑声问。
老人没答。白螭却忽然伸手,将他从地上拽起。
“你还撑得住?”白螭盯着他左眼,“再撑一会儿。我需要知道——你到底记得多少。”
江尘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现在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那天晚上,风很大。”他声音低下去,“炉火太旺,烧得人脸疼。他们把她绑在柱子上,说她是叛族者。可她一直在笑……她说,‘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没输’。”
白螭脸色变了。
“你还记得什么?”他声音压得极低。
江尘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更多碎片:襁褓中的婴儿,被火焰烧焦的布条,一只小手死死抓着莲形玉佩……还有最后一声啼哭,撕心裂肺,却被风雪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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