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从坑底爬起来的时候,左手腕的莲花刺青还在抽搐。他趴在地上,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低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七窍都在渗血,耳朵嗡鸣,识海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左卷心诀在里面横冲直撞,几乎要把他的神魂搅碎。
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
不能动灵气,一动就会被感应到。那根缠在命脉里的魂丝还在,来自萧沉渊,像一根埋进骨头的线,只要他调动玄灵体,对方立刻就能顺着这条线找过来。
他撑着地面坐起,从怀里摸出一只瓷瓶,瓶身裂了道缝,里面是最后一点灰白色粉末。伪尸散。他早年在药王谷时炼的,专用来骗追杀者的命。倒出来,洒在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又用指尖引了一缕毒火,点着。
火光一闪,那堆粉末炸开一团灰雾,迅速扩散。雾里浮现出模糊的人形轮廓,像是被时空乱流撕碎后的残躯,气息断绝,神魂溃散。足够骗过探查。
他靠在坑壁,闭眼,呼吸一点点放慢,直到几乎感觉不到起伏。死息术。小时候躲在废脉院里练的,那时候被人追杀,只能装死。现在,他又用上了。
荒野风大,吹得灰雾散开,火熄了。地上那具“尸体”慢慢塌陷,变成一摊灰烬。
他睁开眼,天灰蒙蒙的,雪粒打在脸上,不疼,但冷。他没动,等了半个时辰,确认四周没有神识扫过,才缓缓站起。
中州皇城方向,有钟声传来。三十六响,是登基大典的礼钟。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旧玉符,边缘磨得发亮,是当年救过一个太监后,对方偷偷塞给他的。他把一丝残念附上去,玉符微颤,随即视野变了。
他“看”到了大殿。
七公主站在高台之上,穿龙袍,戴金冠,脸上没有笑,也没有哭。礼官唱名,百官跪拜,她抬手,声音清冷:“起。”
一切顺利。
就在香案前的烛火跳了跳时,一道黑影掠过殿角。没人察觉,但江尘的残念锁住了那道影子。它停在香案边,放下一支簪子,转身就走。
江尘瞳孔一缩。
圣女簪。
簪身染血,簪头那朵小小的莲花纹路,在烛光下泛着暗红。他认得这支簪——第94章,血衣侯面具裂开时,露出的就是它。当时他以为那只是个信物,现在才明白,那是钥匙,也是诅咒。
簪子放在香案上,没人注意。仪式继续,七公主接过玉玺,转身入殿。黑影彻底消失。
江尘收回残念,玉符“咔”地裂成两半,从指间落下。
他知道萧沉渊没死。那一战之后,谁都没死。他冲向天道之眼,对方却留了下来。这支簪,是警告,也是挑衅。
他站起身,往中州方向走。
不是进城,是靠近。他用幻影步,在夜色里穿行,避开巡逻的禁军,绕过守阵的修士,直到皇城外的祭坛遗址。那里还立着半截香案,是登基礼后未撤的。
他现身,只停留三息。
弯腰,拾起簪子。
指尖触到簪身,血迹未干。他轻轻抚过那行刻字——“双生劫,始于簪,终于战”。
字迹工整,但笔锋太稳,不像萧沉渊的手法。那人杀人如割草,写字却狂乱,喜欢用断笔。这字是模仿的,刻意压住了杀气。
不是他写的。
是血衣侯的残魂。
那个早就该死的人,还在棋盘上走子。他没彻底消散,反而借这支簪,把消息递出来。双生劫没完,从这支簪开始,也该在战场上结束。
江尘冷笑。
他抬手,掌心升起一簇毒火。火舌卷上簪身,血迹瞬间焦黑,莲花纹路开始扭曲。就在火势最旺时,簪尖忽然浮出一道虚影。
女人的轮廓,看不清脸,但那姿态,是初代圣女。
她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话。
江尘闭上眼,没听。
他知道她会说什么。宿命,轮回,牺牲,祭品。那些话他听了一世又一世。这一次,他不想再听了。
火势一收,簪子化成一缕黑烟,散在风里。
他低头,撕下身上沾血的外袍,连同藏青弟子服一起扔进火里。布料烧起来,火光映着他手臂——内衬上那道血莲纹还在,是玄灵体的印记,也是他唯一的身份证明。
他没烧它。
火熄了,他转身,往北走。
北境有本源之地,是玄灵心诀最初诞生的地方。他要去那里,找回真正的力量。萧沉渊想开战,那就战。但他不会再被人推着走,不会再当祭品。
风雪越来越大,吹在他脸上,像刀子刮。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实。左腕的莲花刺青还在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没回头。
中州皇城的灯火渐渐被风雪吞没。身后没有追兵,也没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一直走,走到天快亮时,才停下。
从怀里摸出一块干粮,咬了一口。硬得像石头,但他咽了下去。
远处有狼嚎,是北境的风狼,嗅到了生人气息。他没理会,继续吃。
吃完,把油纸包折成小块,塞回袖中。这是习惯,从小养成的,不留下任何痕迹。
他抬头看了看天。雪还在下,云层厚得看不见太阳。
北边,是雪域,是冰原,是无人区。那里没有宗门,没有朝廷,只有古老的禁地和沉睡的规则。
他要回去那里。
他迈步,继续往前。
风雪中,他的身影越来越淡。
左腕的莲花纹,忽然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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