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砸在脸上,碎成更细的冰粒。江尘站着没动,眼睛盯着那座裂开的石塔。塔门还在缓缓开启,像一张没合拢的嘴。他心口那道莲纹还在跳,和左腕的刺青一明一暗,像是在呼应什么。
白螭已经走到了塔前,背对着他,枪尖垂地。
江尘知道他在等。等一个理由动手,或者一个理由收手。
他没等白螭回头,抬脚往前走。一步,两步,雪被踩出浅坑,很快又被风填平。他没再摸发簪,也没去压心口的火。七煞火在丹田里沉着,像一块烧透的铁,烫得他五脏都在发麻。
可他不能停。
离塔还有十步,白螭忽然抬手。掌心一推,一道雪墙拔地而起,拦在他面前。紧接着,四面八方的雪全动了,卷成柱,砸成刃,空中浮出层层叠叠的符文环,围着他转。寒气顺着鞋底往上爬,脚趾瞬间没了知觉。
极寒归源阵。
江尘没动,任那寒气钻进经脉。他知道这阵法不只封人,也试魂。真正的白璃转世,不会被冻死,只会唤醒。可他不是转世。他是她临死前刻进天道裂痕里的最后一道念。
寒气刺进肺里,他咳了一声,没出血,但喉咙口泛着铁锈味。七煞火往上顶,他咬牙压住。不能动玄灵体,一动就是破绽。白螭要的不是相似的气息,是唯一的证明。
风雪突然变了方向,全朝他脸上抽。他闭眼,任那冷刮过眼皮。就在这时,心口的莲纹猛地一缩,像被人攥住了心脏。一股寒流从塔里冲出来,直撞他眉心。
记忆场开了。
他没防,任那寒流冲进来。画面闪得快:炼魂炉,白袍女子被推下去,手腕上的莲花刺青在火中融化;一个婴儿躺在雪地里,颈间裹着染血的布条,头顶浮着一道红纹;还有她最后回头那一眼,不是看孩子,是看天。
不是看天。
是看天道。
江尘猛地睁眼,七煞火冲上喉头。他没压,任那火气从鼻腔溢出,化作两道红烟。可他还是没动玄灵体,只把左手按在左腕刺青上,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进雪里。
血没化。
在寒气中凝住了,像一粒粒红珠。
白螭站在塔前,眼神一动。他知道这不对。血在极寒下该瞬间结冰,不该凝珠。可更不对的是——那血珠落地后,竟在雪面滚出细小的符文,和塔身裂纹走向一致。
他没动,但握枪的手紧了。
风雪更急了,阵法开始收束。江尘能感觉到,五感在被一点点封住。耳朵开始嗡鸣,眼前发灰,指尖像被无数针扎。他知道这是最后的试探。再不回应,阵法就会塌下来,把他活埋在雪里。
他抬手,故意放了一缕玄灵气从指尖溢出。
火没灭。
冰也没融。
那缕玄灵气撞上寒气,竟没被压回去,反而在空中缠住,像两条蛇绞在一起。接着,火变蓝,冰转红,两者交织成一圈旋转的纹路,浮在半空。
莲纹。
半火半冰,一边是七煞火的残痕,一边是雪妖族最古老的归源印。
白螭瞳孔一缩。
他认得这纹。不是传记里的,是刻在塔心冰棺内壁的。初代圣女临死前,用魂火和北境寒髓画下的最后一道封印。据说,只有她真正的延续者,才能引动。
可这纹不该存在。它早就随着她的魂散了。
风雪突然停了。
不是减弱,是彻底静止。空中飘着的雪粒全悬着,一动不动。江尘站在阵心,左手还滴着血,右手指尖那缕玄灵气还在和寒气缠绕。莲纹越转越快,开始往下沉,落进雪地。
雪地裂了。
一道环形裂痕从莲纹落点扩散,像被无形的手划开。裂痕深处,浮出冰蓝色的光,和莲纹的红火交缠,形成更大的阵图。地面开始震,不是晃,是某种东西在下面苏醒。
白螭猛地转身,枪尖指向阵心。
“停下。”他声音压着风雪,“这阵不是你能碰的。”
江尘没答。他低头看着地上的阵图,心口的莲纹跳得越来越快。他知道这阵在认他。不是认白璃,是认那道刻进他魂里的念。他不是她的转世,他是她拒绝轮回时,留在天道裂缝里的火种。
他抬起左手,把腕上的莲花刺青按进雪地。
血渗进去,阵图猛地一亮。
七煞火从他掌心喷出来,不是乱窜,是顺着阵纹走,像找到了路。火碰到寒气,不炸,不消,反而融进去,化作一道赤红的脉络。与此同时,地面的寒气也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来,在皮肤上凝出冰纹,和火纹交错,形成完整的双灵莲阵。
空中浮出虚影。
不是人形,是一串流动的符文。字迹古老,和雪妖族秘典首页的《玄灵心诀》开篇印一模一样。虚影一现,四周的雪全跪了下去——不是被风吹的,是自发伏地,像在朝拜。
白螭没跪。
他站在原地,枪尖还在抖。他盯着那符文,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他知道这不可能是假的。秘典被封在塔心三百年,从没外泄过一个字。能引出这符印的,只有心诀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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