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在矿洞深处走了半炷香时间,脚底踩碎的石子发出细响。他停下一次,左手按在岩壁上,掌心渗出的血在石头上留下半个指印。断脉散混着血莲纹布片炼成的药丸正在起效,左腕那圈刺青安静地贴在皮肤下,像冬眠的蛇。他知道这状态撑不了太久,两刻钟内必须找到落脚点。
集镇在矿脉尽头,三面环山,只一条道通出去。他故意在药铺门口咳了口血,撕下弟子服外层裹住手臂,露出内衬一角血色莲纹。有散修认出那是丹阁标记,围上来问话。他声音哑着,说被阁主追杀,只因炼废了一炉续命丹。人群里有人冷笑,说丹阁外门哪会派弟子独行,分明是逃奴。江尘不争辩,从瓷瓶倒出一撮灰黄粉末,捏开旁边老汉的嘴塞进去。老汉抽搐片刻,吐出黑血,睁开眼说胸口不闷了。药铺掌柜立刻改口,称他“丹师大人”。
消息传得快。不到一炷香,两队黑衣护卫押着辆青帷车赶到。领头的疤脸汉子打量江尘,问能不能治小姐的毒。江尘问什么毒。汉子迟疑,说小姐三年前中过一次,每月初七发作,浑身发紫,痛得撞墙。江尘点头,说带路。
车上躺着个穿月白裙的少女,面巾盖到鼻下,露出的嘴唇泛着青灰。江尘搭她脉门,指尖触到一丝极细的阴劲,缠在心脉上,像蛛丝绕藤。他认出来了——九幽曼陀罗的残息。苏蘅惯用的蛊引,但手法更老,像是早年试炼时的粗版。他没声张,只说毒已入髓,需静室施针。
散修盟驻地是座半山石堡,外墙刻满防御符文。江尘被带到东院偏厅,四壁空荡,只一张寒玉床。护卫把少女抬上去,退到门外。他关上门,撕开她袖口,内侧有道陈年疤痕,呈环状,正是合欢宗种蛊的标记位。他摸出冰簪,簪尖挑破自己指尖,滴血在她眉心。血没滑落,反而被皮肤吸进去一丝,印堂处浮出淡红纹路——噬心蛊。
他立刻明白麻烦在哪了。
这蛊不怕毒火,怕的是纯阳之气。而他体内蛰伏的七煞火,黑白双焰中偏阴,一旦引动,反而会激得蛊虫反噬宿主。但他没得选。药丸效力在退,左腕刺青开始发烫,他得尽快拿到进入内堡的许可。
江尘咬破舌尖,将玄灵气压成一线,顺着银针送入她百会穴。火苗刚探进识海,少女猛地抽搐,皮肤下浮起紫线,像蚯蚓在皮下爬。他察觉不对,立刻收火,可已经晚了。那根竹丝被阴火一烫,断成两截,断口处喷出毒雾,直冲命门。少女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嘴角溢出紫沫,胸口起伏越来越急。
门外护卫听见动静,踹门要冲进来。江尘一脚抵住门,右手抽出三根银针,全部刺入她后颈,封住脊脉上行之路。左手则将七煞火凝在掌心,不敢入体,只贴在她天灵盖外三寸悬着。火光映得她脸发青,紫线慢慢退回去,可命门那圈黑气反而更浓了。他知道这是残毒在找出口,一旦破体,她会当场爆血而亡。
他改了手法。
不再压制,反而用火线轻轻勾那团黑气,像钓钩引鱼。黑气果然动了,顺着督脉往上爬。他等它爬到颈椎第三节,突然撤火,银针猛地下压。黑气一滞,被截在命门上方。他立刻从瓷瓶倒出一撮白霜,抹在她脖颈,霜粒遇热化开,形成一层薄冰膜,把那团毒封在下半身。
少女喘过一口气,睁开眼。
江尘正收针。她盯着他手里的冰簪,忽然说:“你不是丹阁的人。”
江尘不答,只问她能不能走。她说能,但下地时腿软,扶着墙才站稳。门外护卫要进来扶,江尘拦住,说毒没清完,三十六处经络还有残留,需每日施针,否则七日内必死。疤脸汉子不信,要请盟主定夺。江尘当着他们的面,一掌拍在寒玉床上。床面裂开蛛网纹,他指着其中一条细缝说:“她体内毒脉比这还密,你看得见?”
汉子愣住。少女忽然开口:“让他留下。”
她声音很轻,但没人敢违。护卫退下,江尘被安排住进偏厅隔壁。入夜前,他把七只瓷瓶重新排过顺序,最右那只空了,是刚才用掉断脉散的那只。他没补,只从袖中取出那块青铜残片,放在灯下看。纹路还是死的,和在矿洞时一样。他收起来,盘膝调息,发现七煞火比平时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第二天一早,少女亲自来请。她换了件藕荷色裙,面上血色恢复大半,只眼底发青。江尘给她施针,手法比昨日缓。针尾火光微弱,几乎看不见。她忽然问:“你为什么救我?”江尘说:“我不救你,你爹不会让我进堡。”她笑了一下:“那你不怕我揭穿你?”江尘收针,说:“你揭了,毒发时没人能救。”她盯着他看了很久,说:“我知道你是冲着什么来的。但你要的东西,不在这里。”江尘不动声色:“什么东西?”她说:“别装了。能解噬心蛊的人,全天下不超过五个。你不是丹阁的,也不是合欢宗的,你是冲混元珠来的。”
江尘没否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