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江尘的脸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嗤”声。他没去擦,左手还撑着冰簪,指节发白,整条手臂都在抖。经脉像是被火燎过一遍,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那道未愈的裂痛,像是有刀片在肋骨间来回刮。
他缓缓抬头。
教主刚才撞上的石碑已经裂开大半,七十二具婴孩骸骨倒了近半,眼窝里的幽光彻底熄灭。可就在那片残骸中央,空气还在微微荡动,像水面上被风吹皱的倒影。他知道,那是湮世烬残影留下的波动,不是普通的遁术,而是和萧沉渊功法同源的空间撕裂。
这人逃了。
不是溃败,是抽身。
江尘咬了下后槽牙,撑着冰簪慢慢往前挪。每走一步,左眼就抽痛一次,血顺着眉骨流进眼角,视野一片模糊。他没管,只盯着那片涟漪消散的地方,心里清楚——教主不会无缘无故留一道功法残影,除非,他想引谁看什么。
石碑脚下,碎石堆里有什么东西反着暗光。
他蹲下,右手颤抖着拨开焦土和碎骨,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玉佩。半块。断口参差,像是被人硬生生掰开的。玉面刻着两个字:“混元”。
笔迹古拙,横竖如刀凿,和他曾在玄灵心诀残页上见过的铭文一模一样。
他盯着那两个字,没动。
体内玄灵体还在震,像是被什么勾动了。不是暴走前兆,而是一种低频的共鸣,从心口血莲纹一直传到左腕的刺青。他知道,这块玉佩不对劲,禁制没破,直接碰会有反噬。
他抬起左手,用袖口抹了把脸,血混着汗在布料上洇出一片深色。然后他咬破舌尖,一滴血落下去,正正滴在玉佩上。
血珠没滑开,也没蒸发,而是被玉面缓缓吸了进去。
他瞳孔一缩。
果然有共鸣。
他慢慢把玉佩捏起来,指尖能感觉到一股极细微的震颤,像是里面封着什么东西,正在苏醒。他不敢用灵力强催,现在经脉已经到了极限,再激一次七煞火,可能直接烧断神识。
他闭了闭眼,再睁时,左眼金瞳勉强压住血丝,掌心缓缓升起一团火。
黑白交织,七煞火裹着玄灵气,像两条缠绕的蛇。他没让火直接烧玉,而是悬在上方一寸,慢慢烘。
玉佩开始发烫。
三息后,表面浮起一层薄雾,雾中显出影像:一座青铜古殿,四壁刻满符文,中央悬着一颗浑圆珠子,通体灰白,表面流转着三个古篆——“第二卷”。
江尘呼吸一滞。
混元珠……是分卷的。
他盯着那颗珠子,脑子里飞快转着。第一卷在哪?是谁在藏?为什么教主身上会有这半块玉佩?他记得血祭阵启动时,教主结印的手势,和当年炼魂炉前那些祭司的动作几乎一样。
这玉佩,不是信物,是钥匙。
而且,是残缺的。
他正要细看,玉面突然一震,幻象崩散。那股震颤猛地加剧,玉佩差点脱手。他立刻收火,可指尖已经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他翻过手,掌心多了道细小的血口,血珠正往外渗。
不是玉佩割的。
是反噬。
他盯着那道伤口,慢慢把玉佩收进袖中。他知道不能再试了,这东西有认主机制,刚才那滴血能通融,是因为玄灵体共鸣,可再强行激活,禁制会反咬。
他靠上石碑,喘了口气。
左眼还在流血,视线模糊,可脑子却越来越清醒。教主逃了,留下这块玉,是失误?还是故意?
如果是故意……那他想让他知道什么?
他正想着,身后风声一动。
冰刃贴上他右肩,寒气顺着衣料往里钻。
他没回头。
“你体内的莲纹,”白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得像北境的初雪,“不是我姐的。”
江尘没动,手还按在左腕刺青上。
“我姐的莲纹是献祭时天道烙下的,纯白无瑕。你的……是血染的,而且,”白螭声音压低,“它在动。像活的一样。”
江尘缓缓抬头,看着石碑裂缝里残留的血纹。他知道白螭说的是真的。那纹路确实不一样,不只是颜色,连脉动节奏都不同。白璃的莲纹是静的,他的,是搏动的,像心跳。
他慢慢抬起手,不是去碰冰刃,而是抚过左腕刺青。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
“你说得对。”他声音哑,但没抖,“我不是她转世。”
白螭没接话,冰刃又往前压了半寸。
“我是她留下的执念。”江尘继续说,“她死前,把魂魄最深处的东西塞进了我命格里。不是转世,是寄生。她要我活着,不是替她活,是替她……报仇。”
空气静了一瞬。
风雪在密室边缘盘旋,却没有逼近。
白螭的呼吸声变了,从紧绷到迟疑。
“那你左眼的血瞳是怎么回事?”
“炼魂炉底,天道残识给的。”江尘闭了闭眼,“不是天赋,是诅咒。每一次用玄灵体,它就在吃我。我撑到现在,不是因为强,是因为……我还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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