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手还贴在胸口,那颗心脏跳得慢了一拍,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节奏。他没动,只是把左手从地上撑起,指节擦过碎裂的瓷片,掌心划开一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下去,落在脚边一道裂缝里,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寒水。
他知道不能再等。
他把那颗心脏从怀里掏出来,冷白的光在掌心颤动,表面那圈霜白莲纹正一点一点变暗。他咬破舌尖,血混着唾沫咽下去,左手猛地按上左腕刺青。毒火从经脉里炸开,顺着手臂烧上去,皮肉焦裂,黑烟卷着血丝往上冒。他靠着这股痛劲,把心脏往裂缝里塞。
地底传来一声呜咽。
不是风,不是兽,是苏蘅的声音,隔着千层岩壁传上来,带着炼丹炉熄灭时的余烬味。那声音不让他往下放,像是知道这一放,就再也回不了头。
江尘没停。
他抬起右手,将七瓷瓶里最后一点红粉倒进嘴里,喉咙立刻像被刀割。他咳了一声,血沫溅在心脏上,那霜白的纹路忽然一亮,和地缝深处某道金光对上了。他听见了——是苏蘅炼丹时哼的调子,断断续续,却稳稳地响在识海里。
心跳重新合上了拍。
他把心脏按了下去。
血顺着裂缝往下流,像根线,牵着两头。他站在地脉口,脚下是整座丹阁的命脉,头顶却什么都没有,只有灰蒙蒙的天。他没抬头,只觉左眼一烫,琉璃金的光在瞳孔里转了一圈,又沉下去。
就在这时,萧沉渊的影子出现在三丈外。
他没走近,只是抬了抬手,掌心一团黑火缓缓燃起。那是湮世烬,能烧尽轮回的火。可火苗跳了两下,忽然灭了。
江尘盯着他,声音哑得不像话:“你要走?”
萧沉渊没答,腕间的铃轻轻晃了一下,像是风吹的,可这里没风。
江尘低头,一刀划开左腕。
血顺着光链流出去,沿着那道从心脉延伸出的无形线,直奔萧沉渊而去。血丝缠上他的影子,一碰即燃,黑火重起,比先前更烈。萧沉渊瞳孔一缩,抬眼看向江尘,嘴角抽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痛。
“你欠她的。”江尘说,“不是我,是白璃。”
话音落,黑火冲天而起,和江尘掌心喷出的毒火撞在一起。没有炸响,没有气浪,两股火缠着往上卷,黑白分明,像两条蛇绞在一起。光柱刺穿天幕,地底的铭文一寸寸亮起,全是“双生契”的残字,从裂缝里爬出来,浮在空中,围着光柱转。
江尘站在中心,左手还按在裂缝上,右手却抬了起来,指尖捏着一块冰。
那是苏蘅最后留下的东西。
他没看清她什么时候来的。她就站在光柱边缘,影子淡得像雾,手里捧着一支冰晶发簪,簪头雕着一朵雪莲。她没说话,只是走上前,把发簪轻轻按在他眉心。
“十年。”她说,声音轻得像雪落,“别让我等太久。”
他想伸手,可手还没抬起来,她就已经散了。发簪化作一道寒流,钻进他左眼。他眼前一黑,又亮,金瞳深处多了一丝冰线,细得几乎看不见。
萧沉渊走了过来。
他不再是影子,是实的,踩在地上有声。他走到江尘面前,伸手抓住他的左手,两人的手腕贴在一起。莲纹同时亮起,金光炸开,顺着光链缠上两人手臂。江尘没挣,只觉一股热流从腕部冲进心口,和那颗心脏的跳动叠在了一起。
“下次见面。”萧沉渊靠得很近,声音压在耳边,“可就没这么温柔了。”
他松手,转身,身影化作风,卷进黑白光柱,消失了。
江尘站着没动。
地脉的震动停了,铭文沉回地底,光柱缓缓收拢,最后缩成一点,没入裂缝。他低头看掌心,血还在流,混着毒粉的残渣,滴在脚边那朵半透明的血莲上。莲瓣微微颤了一下,像是活的。
他闭眼。
左眼金瞳自动回溯,画面闪出——白璃站在炼魂炉前,雪落在她肩上。她回头,看向炉边那个孩子。那孩子穿着月白袍,眼尾一点朱砂,手里抓着一把锁链。他不是站着的,是被一股力拽着往前走。他的手不受控地抬起,推向白璃。
推她的不是他。
是天道的手。
江尘睁开眼,血顺着左眼角流下来,那滴血里,映着整片天空开满血莲的景象。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掌心沾了红,又往衣角擦了擦。七瓷瓶只剩三只,瓶身裂了缝,但他没扔。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瓷,指腹蹭过边缘。这瓷片曾装过苏蘅给他的第一瓶毒粉,那时她站在丹炉后,袖口沾着灰,笑着说:“这药,能让你活久一点。”
他把瓷片塞进袖子。
转身时,左脚踩到一块硬物。低头看,是半片青铜面具,边缘参差,铭文已经熄了。他没弯腰捡,只用鞋尖轻轻一拨,面具滑进裂缝,不见了。
他往前走。
一步,两步,鞋底碾过碎石和干涸的血迹。走到丹阁门口时,他停下,回头看了眼地脉封印处。那里什么都没有了,连裂缝都合上了,只有一朵血莲静静浮在空中,花瓣一片片张开。
他抬手,摸了摸左眼。
冰线还在,很凉。
忽然,那朵血莲轻轻晃了一下。
不是风动。
是它自己动的。
莲心裂开一道缝,一滴血珠缓缓渗出,沿着花瓣滑下来,滴在石阶上,发出“嗒”的一声。
江尘没回头。
他抬脚,跨过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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