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手还插在心口，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苏蘅心口的冰莲上，发出细微的“嗤”声，像是雪落在烧红的铁板上。他没抽手，也没低头看，只是盯着那朵冰莲——它吸了血，幽光暴涨，旋即又塌陷下去，像是喘不过气的活物。
头顶传来裂响。
一道漆黑的裂缝在秘境穹顶炸开，像是被人用刀从外面划破。裂缝深处，无数触手般的黑影正疯狂撕扯冰层，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那些触手泛着暗红纹路，像血管在跳动，每动一下，江尘心口的残页就抽搐一次。
白螭从冰雾中冲出，银发散乱，半边身子已经结满霜晶。他手里攥着冰魄长枪，枪身融化过半，露出断裂的“璃”字刻痕。他一脚踹开江尘，将枪尖狠狠杵进地面，整片冰地瞬间冻结，蛛网般的裂纹向外炸开。
“三息。”他喘着粗气，耳尖结霜，“封印要塌了。”
江尘终于把手从胸口拔出来，五指蜷缩，血顺着掌心滴落。他没去擦，反而抬起手，指尖在枪尖划了一下。血立刻涌出，顺着枪身流下，渗进冰层。
枪身猛地一震。
冰层下浮现出一道莲纹，和他左腕的刺青一模一样。但那纹路更古老，边缘带着锯齿般的裂痕，像是被什么烧过。
“你还记得她吗？”江尘声音沙哑，“你说过，宁毁天道，也不失姐姐。”
白螭没回头，只是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枪柄上。枪身嗡鸣，残余的冰魄顺着血迹回流，重新凝结。可刚成形，又开始融化。他的银发迅速转蓝，皮肤泛起冰裂纹，整个人像是被冻在了世间里。
“不够。”江尘低声道。
他反手扯开衣领，七只瓷瓶全翻出来，捏碎瓶口。毒火瞬间喷涌，在他周身卷成一道黑焰环。他没让火散开，反而咬牙将火流倒灌进丹田。五脏六腑像被烙铁烫过，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却硬撑着没倒。
毒火顺着经脉逆行，从指尖喷出，缠上冰枪。
黑焰与冰魄交融，枪身开始重凝。可就在枪尖即将闭合的瞬间，江尘心口的残页猛地一烫，一股拉扯感从内脏深处传来——那“锁”字在动，想把他拽回去。
他咬穿嘴唇，用痛感压住那股力道，左手狠狠拍在枪柄上。
“锁的是它。”他盯着白螭的背影，“不是我。”
枪身终于合拢，黑焰熄灭。冰枪恢复原形，枪尖寒光凛冽，枪身浮现出双重莲纹——一道是“璃”字旧痕，另一道，是江尘腕间的印记。
白螭缓缓转头，蓝瞳里映着枪身的光。他抬起手，摸了摸颈间的襁褓布条，忽然笑了。
“带着姐姐的心……走。”
话音未落，他猛然将枪尖对准自己心口，狠狠刺入。
没有血。
枪身入体的瞬间，他的身体开始冻结，皮肤泛出晶莹的冰层，血管变成蓝色纹路，一路蔓延至全身。他站在原地，像一尊正在凝固的雕像，只有嘴唇还在动：“三息封印……断魂。”
第一息。
秘境穹顶的裂缝被冰层覆盖，触手被冻在半空，发出刺骨的嘶吼。
第二息。
苏蘅心口的冰莲突然震颤，金蝶残影从她体内飞出，绕着白螭盘旋一圈，化作一道光融入冰棺。
第三息。
江尘看见白螭额间的莲纹一闪，和自己腕上的刺青同时发烫。他下意识抬手去碰，可指尖还没碰到，冰棺已经彻底成型——通体透明，内部封着白螭的躯体，他双手交叠于胸前，冰枪横在身侧，枪尖指向穹顶。
封印完成的刹那，江尘左眼血光一跳。
他看见冰棺深处，白螭的嘴唇动了动，说的不是“走”，而是“等你”。
可没等他反应，冰棺突然裂开一道缝。
一只触手从内部刺出，带着血色纹路，直扑江尘后心。
他旋身，左手按在腕间刺青上。毒火顺着血脉冲出，缠上手臂，瞬间在体外形成火环。火环迎向触手，一碰即燃，黑烟腾起，触手发出凄厉的惨叫，缩回冰棺。
可就在他松口气的瞬间，地面震动。
一柄黑红长刀从冰层下刺出，刀尖直取他后背。刀身布满诅咒铭文，刀脊深处，一点残音在震动——是镇魂歌。
歃血刀。
江尘没躲，反而迎着刀尖冲上去。左手毒火全数灌入刺青，莲花纹路瞬间烧红，火流顺着经脉冲向掌心。他一把抓住刀身，五指收紧。
“咔。”
刀脊裂开，镇魂歌戛然而止。
毒火顺着裂缝烧进去，刀身开始融化，铁水滴落，砸在冰上发出“嗤嗤”声。刀柄处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是血衣侯，嘴唇开合，却没声音。
江尘盯着那张脸，低声说：“你早就不该听它的。”
刀身彻底化作铁水，坠入地底。可就在最后一滴铁水消失的瞬间，江尘袖口一沉——一片黑晶碎片落进衣袖，冰冷刺骨，表面浮着细密音纹。
他没看，直接塞进怀里。
头顶的冰棺突然剧烈震颤，封印裂纹蔓延。白螭的身体在冰中扭曲，像是承受着巨大痛苦。江尘冲过去，伸手想按住棺面，却被一股寒气弹开。
“吼——！”
非人的惨叫从冰棺中炸出，震得整个秘境开始崩塌。穹顶碎裂，血色天空显现，一道巨大的黑影在云层中翻滚。江尘抱起昏迷的苏蘅，转身就跑。
可跑到出口时，他停住了。
回头。
冰棺已经碎了一角，白螭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指尖结着霜。他的嘴唇动了，声音极轻，却清晰传入江尘耳中：“她……没死。”
江尘站在原地，风从背后吹来，卷起他的衣角。
他没动。
冰棺裂开的缝隙中，一道虚影缓缓浮现——是白璃，穿着旧时的雪白长裙，眉心一点朱砂。她看着江尘，嘴角微扬，抬手，指尖轻轻点在唇上。
然后，她和白螭一同化作冰尘，随风散去。
江尘终于转身，抱着苏蘅冲出秘境。
身后，整座冰窟轰然坍塌，血色天空裂开一道口子，像是被人从外面撕开。他没回头，只是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
袖中的黑晶碎片突然发烫。
他低头，看见碎片表面的音纹开始蠕动，拼出三个字——
“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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