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指尖还泛着黑气,那缕从空瓶爬出的毒丝已经钻进皮肤,顺着血脉往上爬。他没甩手,也没掐断经络,只是把乾坤袋往胸口按了得更紧了些。魔骨在里面震动了一下,像是回应远处某种召唤。
山门方向传来第一声爆响时,他正踩上外门石阶。整座云隐宗猛地一颤,护山大阵的金光在夜空中炸开一道裂口,像被刀划破的绸布。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阵眼处腾起黑烟,夹着血腥味的风扑面而来。
他抬头。
血月高悬,挂在山巅之上,红得发紫,像是浸透了千年血浆。月光落在他左眼,琉璃金瞳瞬间转为血色,瞳孔深处浮出细密纹路,一圈圈展开,如同莲花绽放。
魔修来了。
不是小股偷袭,是大军压境。黑压压的人影从四面山坡涌上,披着残破斗篷,脸上画着噬魂咒印,手中兵器泛着幽绿毒光。他们结阵推进,脚下踩出的脚印都冒着黑气,所过之处草木枯死,地面龟裂。
江尘跃上山门石狮,袖中七只瓷瓶齐齐震颤。他抽出第三瓶,倒出一把灰黑粉末,扬手撒向空中。毒粉遇风即燃,化作七道毒火之网,轰然罩下。
火网落地,最先冲上来的三名魔修当场化为焦尸,皮肉卷曲,骨头噼啪作响。可他们的尸体没倒,反而被一股黑气撑起,眼眶里冒出绿焰,继续往前扑。
江尘皱眉。
这不是寻常魔修,是被炼过的尸傀,魂魄早被抽走,只剩一个受控的壳子。
他左手按在石狮头顶,将毒火引入地脉。地下传来闷响,火线顺着阵基蔓延,沿途炸开十几个藏在土里的咒桩。那些桩子一毁,尸傀动作迟缓了一瞬。
就这一瞬,他看见了。
阵前站着一人,黑红劲装,半张脸覆着青铜面具,刀横在肩。血衣侯。
江尘眯眼,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里面还剩一点凝魂砂,混着昨夜从血衣侯令牌上蹭下的红丝。他将砂与“蚀骨香”毒粉搅匀,指尖一弹,毒雾直奔血衣侯面门。
毒雾撞上刀气,轰然炸开。
刹那间,砂雾中浮现出画面:血衣侯跪在一座皇陵深处,手中握着一截铁链,链子另一端连着个被锁住的婴孩。那孩子蜷缩着,肩头露出一道暗纹——玄阴灵脉的印记。
画面只闪了一瞬,随即崩碎。
血衣侯猛然抬头,歃血刀劈出一道血弧,直斩江尘立足的石狮。石狮炸裂,江尘后跃三丈,落在山门横梁上。碎石砸地时,他听见血衣侯低语:“你还不该看见。”
声音很轻,却像钉子扎进耳膜。
江尘没回话,右手迅速摸向乾坤袋。魔骨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破袋而出。他知道原因了——那铁链,那刀,那铃,全都和这魔骨同源。它们在互相呼应,像两块被同一炉火炼过的铁。
他咬牙,将七煞毒火灌入左腕。缠着的布条瞬间焦黑,莲纹在皮下凸起,血从裂缝里渗出,滴在横梁上滋滋作响。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献祭的幻象退去。
可下一刻,新的幻象又来了。
他看见自己站在炼魂炉前,手里握着锁链,另一端缠着一个白衣女子。她回头看他,眉心一点朱砂,眼神平静。然后他动了手,把她推进火焰。
“白璃……”他喉咙发紧。
这不是他的记忆。是别人的,强行塞进来的。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痛感压下了幻象,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那东西还在响,幻觉就不会停。
果然,远处传来一声轻铃。
叮——
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战场喧嚣,直钻进脑子里。江尘太阳穴突突跳动,魔骨在袋中疯狂撞击,像是要挣脱出来。
他抬头。
血月光晕中,走出一个人影。
月白长袍,袍上绣着吞噬万物的黑洞纹路。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落下,地面就裂开一道缝。腕间挂着一串摄魂铃,铃舌轻晃,发出第二声。
叮——
江尘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他撑住横梁,指甲抠进木头。左眼血瞳剧烈收缩,瞳孔里的莲纹开始旋转。
那人走到山门前,停步,抬手轻抚铃身。嘴角扬起,笑得温和。
“好久不见。”他说。
江尘没应。他知道这人是谁,哪怕从未见过真容。那股气息,那铃声,还有魔骨的共鸣,全都指向同一个名字。
他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毒火,反手将最后一股七煞毒火注入山门地脉。地下轰然作响,数道火柱冲天而起,直喷向血衣侯所在的阵前。烈焰隔断了铃音传播,江尘脑中嗡鸣稍减。
他趁机扯下左腕布条,连同沾血的衣袖一起扔进火里。布条刚触火,就燃起黑焰,火中竟浮现出一张脸——萧沉渊的倒影,正盯着他笑。
他没看见。
他把魔骨塞进乾坤袋最底层,用三道封印符压住。袋子一合,震动弱了下去。
山门火势未歇,魔修阵型被火柱分割,暂时无法合围。血衣侯站在火外,刀未收,目光冷峻。萧沉渊立于血月下,摄魂铃无风自动,铃舌上刻着一个极小的字——“江”。
江尘站在横梁尽头,背对着燃烧的山门。风吹起他鸦羽般的长发,银丝带断了半截,垂在肩头。七只瓷瓶空了四只,剩下的也所剩无几。
他低头,看自己右手。
指尖还在抖,不是因为怕,是因为体内那股毒火和魔骨的拉扯还没停。他知道,刚才那一幕幻象不是偶然。有人想让他相信,他曾亲手把白璃送进炼魂炉。
可他记得的不是那样。
他记得的是,她拉着他的手,跳进去的。
萧沉渊笑了,腕间铃再响。
江尘抬手,抹掉嘴角渗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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