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的指尖还压在岩壁那道倒置莲花的刻痕上,袋子在腰侧轻轻一震,像是里面的东西换了姿势。他没抬头,也没动,只把第六只瓷瓶从腿边收回,塞进袖口。凝魂砂的寒意贴着皮肤,勉强压住袋子里那根骨节的蠕动。
天快亮了。
他撑着岩壁站起来,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昨夜那场痛像是刻进了骨头里,左腕刺青还在发烫,但比之前稳了些。他把裹着血色莲纹布条的袋子系紧,又抹了把脸,掌心沾了点干涸的血,没擦。
他从侧壁裂隙爬出去,顺着断崖边缘绕了半圈,踩着湿滑的苔藓翻上山道。药田在后山半坡,离镇魔渊不远。清晨雾气未散,远处传来守山弟子换岗的脚步声,他贴着树根走,避开巡逻路线。
药田边缘的泥土松动过,像是有人翻过。他蹲下,抓了把土,指缝里夹着几粒黑灰。那是魔骨碎末,混着毒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把土攥紧,塞进乾坤袋夹层,顺手在袋口拍了层湿泥,遮住布条上的纹。
回到住处时天刚蒙蒙亮。他关上门,没点灯,直接走向角落的丹炉。炉子冷着,他往里添了三块阴炭,点燃七煞毒火。火苗蹿起时,他从袖中倒出一小撮骨粉,灰黑色,带着腐腥气。
这是从药田枯骨里磨出来的。那些骨头是从地底塌陷处冒出来的,全是被魔气浸透的残骸,和镇魔渊底那具魔骨同源。他没多看,直接把粉撒进炉心。
火光一闪,丹液开始翻滚。他盯着炉口,右手伸进第七只瓷瓶,捻出一撮腐骨灰,混着骨粉一起搅进药液。炉火忽明忽暗,药液从灰白转成墨黑,表面浮起细密裂纹,像干涸的河床。
他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进去。
血珠落下的瞬间,药液中央泛起一圈涟漪,隐约浮现一朵莲花的影子,转眼就没了。丹成时,七颗黑纹丹药滚出炉口,表面裂痕更深,像是随时会碎。
他把丹药收进玉盒,盖子一合,封了三层符纸。
丹会是云隐宗每年一次的大事,所有弟子都要炼制解毒丹,由长老评定品级。今年规矩变了,首席供奉要亲自试药,说是为“验真丹性”。
江尘知道他们想验什么。
他把玉盒放进袖袋,坐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左腕刺青。袋子又动了一下,他没去碰。他知道那东西在听,在等,在记。
他闭了会儿眼,再睁时,天已大亮。
丹会在正午举行。大殿前摆了三十六座丹炉,弟子们按序入场。江尘排在第十九位,轮到他时,他取出玉盒,当众打开。
“玄冥丹。”他报出名字,声音不高不低。
旁边几位弟子皱眉。这名字不在典籍里,药典上也没有记载。一名执事走过来,拿起一颗丹药对着光看,裂纹里透出暗红光晕。
“败相。”执事摇头,“火候失控,药性必偏。”
江尘没争辩,只低头站着。
首席供奉坐在高台中央,白须垂胸,眼神沉静。他抬手,示意执事把玉盒送上来。江尘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人袖口绣着一圈暗纹,像是藤蔓缠着莲花,但花心朝下。
供奉接过玉盒,打开看了一眼,忽然停住。他指尖在丹药表面划过,眉头微动。
“此丹……含火种?”他问。
江尘点头:“玄冥火种,需高阶灵气引燃,方显其效。”
供奉盯着他,片刻后笑了。“你胆子不小。”
江尘垂眸:“弟子只求真实。”
供奉没再问,当着众人面,把一颗丹药放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起初毫无反应。三息之后,他脸色忽然一白,喉头滚动,像是在压制什么。接着,他脖颈后皮肤开始发黑,像是有东西在皮下爬动。
“供奉?”旁边长老察觉不对。
供奉抬手制止,额角已渗出汗珠。他闭眼,体内灵气运转一周,忽然闷哼一声,背脊弓起。衣袍裂开一道口子,露出肩胛——那里,皮肤溃烂,血丝蔓延,渐渐拼出一朵倒置的莲花。
纹路清晰,根茎朝天,花瓣向下。
全场死寂。
江尘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擦过左腕刺青。那纹路和他腕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方向相反。
高台上,一名长老猛地站起,后退两步,盯着供奉背上的纹,嘴唇发抖。
“这……不可能……”
他声音发颤,像是见了鬼。
供奉缓缓睁开眼,脸色灰败,但眼神却亮得吓人。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正在溃烂,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好丹。”他咳了一声,嘴角渗血,“果真……引动了火种。”
江尘没说话。
他知道那火种不是丹里的,是魔骨的。那些枯骨碎末混着他的血,炼进了药里,又被供奉的灵气唤醒。魔气顺着经脉爬进脏腑,最终在背上显出原形。
那纹,不是偶然。
供奉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血。他看向江尘,忽然笑了。
“你早知道会这样?”
江尘点头。
供奉又咳了一声,血喷在玉盒上,黑纹丹药被染红了一角。
“那你告诉我,”他声音低下去,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这纹……是谁留下的?”
江尘没答。
他只看见供奉背后那朵倒置莲花,正缓缓渗血,花瓣一片片绽开,像在呼吸。
供奉的手突然抬起,指向江尘。
“你炼的丹,你来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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