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蹲在丹炉前,指节抵着裂痕边缘。黑血干涸的痕迹像蛛网铺开,毒粉渗进去后,炉心再没动静。他收回手,从腰间摘下第三只瓷瓶,瓶身微温,是刚才倒出毒粉时残留的热。
他没急着起身,而是将瓶口对准裂口,轻轻一倾。最后一点灰白色粉末簌簌落下,混着炉底陈年药垢,结成细线般的纹路。这是《毒经》里提过的“蚀灵引”,靠毒物反向追踪灵气流向。他不敢用神识探查,只能靠这法子碰运气。
粉末刚落定,炉壁忽然震了一下。不是声音,是掌心贴着的铁皮传来一阵脉动,像有东西在炉腹深处呼吸。紧接着,黑血重新渗出,顺着毒丝爬行的轨迹,凝成三个字:
“心诀在炉底。”
字迹浮现的瞬间,江尘左腕刺青猛地一烫,像是被火燎过。他没动,只盯着那行血字。和玉简上那句“心诀不在书阁”前后呼应,说明两者同源。可一个说“在”,一个说“不在”,矛盾得蹊跷。
他收起瓷瓶,指尖在瓶壁摩挲。玉简还藏在里面,没拿出来过。他现在不能回住处,也不能再去藏经阁——刚才那阵震动,保不准惊动了什么人。
他站起身,把瓶子塞回腰带,转身走出丹房。夜风灌进袖口,粗布衣贴在皮肤上,凉得发紧。他没走正道,贴着墙根绕到后园,蹲进枯井旁的青石后。
掏出玉简时,裂痕里又飘出一缕黑气,缠上他拇指。他咬破指尖,血滴在玉简表面。黑气猛地缩回,玉简震动,裂纹深处浮现出模糊光影。
他闭眼,神识探入。
火焰冲天。
一个女子站在祭坛中央,白衣染血,长发飞扬。她回过头,面容模糊,可江尘认得那眼神。白璃。他的魂在颤抖,不是因为痛,而是某种被撕裂的熟悉感。
她嘴唇动了动,没声音。但江尘读懂了。
“勿信心诀。”
下一瞬,画面炸开,化作碎片。识海里只剩一段口诀,浮在黑暗中,字迹残缺:
“玄灵归墟,引魂为引,启道之门……”
最后几个字断裂,像被刀削去。断裂处渗出黑血,顺着口诀往下流,在识海里积成一小滩。江尘想伸手去碰,可那血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针扎进神识。
他闷哼一声,睁开眼,左眼火烫。琉璃金瞳边缘泛起血丝,一闪即逝。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玉简还在手里,裂痕比刚才更深了些,像是经不起刚才那一遭。他把它塞回瓶中,手指却停在瓶口。
不对。
口诀里提到“引魂为引”,可他刚才看到的幻象,是白璃在献祭自己。谁引的?引给谁?那句“勿信心诀”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心诀本身是陷阱?
他盯着瓶身,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那块残破令牌,边缘缺口正好能嵌进玉简的某道裂痕。他试着把两者靠近。
刚一接触,玉简剧烈震颤,黑气喷涌而出。令牌也发烫,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纹路,像干涸的血河。两件东西贴在一起,黑气凝成一片虚影——是地图。
北境边缘,一道深谷横贯雪原,谷口刻着三个字:
镇魔渊。
江尘瞳孔一缩。这地方他听过,百年前封印过一场大劫,之后就成了禁地。宗门典籍从不提细节,只说擅入者死。
地图在瓶内缓缓旋转,清晰得不像幻象。他仔细看边缘,发现谷底有个极小的标记,像祭坛轮廓。更奇怪的是,地图右下角刻了个“三”字,和令牌上的缺口形状一致。
他记下了。
正要收起,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巡逻弟子的节奏,是两个人,走得很慢,像是在查夜。
他立刻把令牌压进瓶底,盖上盖子。毒粉能压住灵光,但不能完全屏蔽气息。他不能留在这。
他起身往回走,刚拐出园子,就看见两个执事提着灯笼从主道过来。他没躲,反而迎上去,故意踉跄了一下,手一抖,瓷瓶脱手。
瓶子砸在地上,塞子崩开,剩余毒粉洒向路边火盆。
“嘶啦——”
火盆猛地爆燃,黑焰冲起三尺高,浓烟滚滚。执事惊叫着后退,灯笼打翻,火势瞬间蔓延到旁边书架。
“走水了!快叫人!”
江尘趁乱退到墙角,迅速把玉简从瓶中取出,塞进另一只瓷瓶——第四只,装的是“断息散”。这种毒能让气息断绝三息,正好掩住玉简的阴气。令牌则被他塞进第七只瓶,里面是“腐骨灰”,沾血即燃,谁敢碰就遭反噬。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脸上沾了灰,看起来像个被吓到的药童。
“怎么回事?”执事冲过来,满脸惊怒。
江尘低着头:“我……我不小心摔了瓶子,火就起来了。”
“哪个瓶子?装的什么?”
“是……是清理炉渣的药粉。”他声音发颤,像真怕了,“赵执事给的,说能去污。”
执事狐疑地看他一眼,又望向火势。火已烧到半面墙,黑烟里夹着腥味,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
江尘低着头,眼角余光扫过火中。一本烧了一半的书被热浪掀开,残页飞起,上面有几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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