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荒诞的是,按照当地法律,精神病人在发病期间犯下的罪行,若事后经法定程序鉴定为“完全恢复正常”,且发病时无刑事责任能力,可依法免除或减轻处罚。而厉沉舟的情况,恰好符合——他之前的所有疯狂行为,都被认定为“精神失常状态下的无意识行为”,如今他恢复正常,那些过往的罪孽,竟然就这么被“一笔勾销”了。
警察撤销了对他的通缉,受害者的家属们崩溃痛哭,却也只能接受法律的裁决。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疯子,就这么以“恢复正常”的名义,重新站在了阳光下,成了一个“无罪”的普通人。
“看不见的蛋糕……”店员挠了挠头,还是没明白,“是指……不用看见制作过程吗?还是说,要那种造型比较隐蔽的?”
厉沉舟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转向窗外。街上人来人往,有人牵着孩子的手,笑着路过;有人提着刚买的菜,脚步匆匆;还有情侣并肩走着,手里拿着同款的冰淇淋,甜得晃眼。他看着这一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不是。”他转过头,看着店员,眼神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是……吃的时候,不用看见的那种。”
店员更困惑了,刚想再问,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知道他要什么。”
说话的是蛋糕店的老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走过来,拍了拍店员的肩膀,对着厉沉舟温和地笑了笑:“你是想要一份‘盲盒蛋糕’吧?不用挑款式,我们随便做一份,装在盒子里,你拿回去再打开,这样就‘看不见’了,对吗?”
厉沉舟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老人了然地点点头,转身走进后厨。没过多久,他端着一个白色的纸盒走出来,盒子上系着浅蓝的丝带,看起来很精致。“里面是一份提拉米苏,”老人把盒子递给厉沉舟,“没有很花哨的装饰,味道很醇,希望你能喜欢。”
厉沉舟接过盒子,指尖触到纸盒的温度,心里莫名一酸。他付了钱,说了声“谢谢”,转身朝着门口走去。风铃再次响起,店员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起了电视上那个被通缉的疯子,想起了那些血腥的新闻,可刚才那个男人,明明那么平静,那么普通,怎么会是他?
厉沉舟没有回头,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蛋糕盒,沿着街边慢慢走着。阳光落在他身上,暖烘烘的,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他恢复了正常,法律放过了他,可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那些逝去的生命,那些破碎的家庭,怎么可能放过他?
他走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打开那个白色的纸盒。提拉米苏躺在里面,可可粉撒得均匀,边缘整齐,看起来很诱人。他拿起小勺,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甜中带苦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是很正宗的提拉米苏,可他却尝不出丝毫甜味,只觉得嘴里发苦,苦得像他这荒唐又罪恶的一生。
他想起了苏晚。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疯狂。他想起了陆泽,想起了他最后满身是血的样子,不知道他有没有活下来,有没有走出那些伤痛。他想起了厉福舟,那个被他当成替罪羊的弟弟,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会不会恨他一辈子。他还想起了那个自杀的警察,想起了他倒在地上的样子,心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他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糕,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滴在蛋糕上,晕开了可可粉。他以前从来不会哭,从来不会觉得疼,可现在,他恢复了正常,却觉得这正常的人生,比疯狂的时候还要痛苦。
疯狂的时候,他可以把所有的痛苦都转嫁到别人身上,可以用杀戮来麻痹自己;可现在,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清醒地记得每一个受害者的脸,清醒地承受着这份沉重的罪孽,无处可逃。
蛋糕很快就吃完了,盒子空了,他的眼泪也流干了。他把空盒子扔进垃圾桶,站起身,继续沿着街边走着。街上依旧人来人往,阳光依旧温暖,可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异类,格格不入地站在这繁华的世界里,背负着满身的罪孽,找不到一丝归属感。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法律放过了他,可他自己,永远都不会放过自己。那些疯狂的过往,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刻在他的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曾经是一个多么残忍、多么可怕的疯子。
他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了,他停下脚步。看着对面的红绿灯,红的、绿的、黄的,交替闪烁着,像他这混乱的一生。绿灯亮了,人群开始涌动,他跟着人流往前走,脚步很慢,很沉。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上,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她的侧脸很像苏柔,那个被苏晚抠掉眼睛的女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