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一片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像冰冷的秒针,切割着时间。
秀秀的眼皮颤动,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模糊的白色天花板映入眼帘,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她动了动手指,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异物感和轻微的刺痛——是滞留针。记忆的碎片猛地拼凑起来:争吵的面孔、旋转的办公室、无尽的黑暗……
“强强……”她喉咙干裂,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调查……警察……”她猛地想撑起身体,一阵剧烈的眩晕将她狠狠摔回枕头。
“秀秀!”守在床边的王一诺猛地惊醒,布满血丝的眼睛立刻锁住她。他俯身,温热的大手紧紧包裹住她没输液的那只冰凉的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别动,你在发烧。”他伸手去按呼叫铃。
秀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皮肤:“回答我!强强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她的眼神锐利,带着病中特有的偏执和焦灼。
王一诺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他拿起棉签,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去湿润她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作轻柔,语气却沉重:“结果刚出来。不是司机的主要责任。”
秀秀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继续道,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是那两个年轻人。喝醉了。在路边打闹。一个人,把另外一个,猛地往路中间一推。”他顿了顿,看着秀秀瞬间绷紧的身体,“正好,司机师傅的车开过去。距离太近,刹车……来不及。”
“砰!”
不是真实的声音,是秀秀脑中想象的撞击声。她的呼吸猛地一窒,胸口剧烈起伏。
“推……推出去的?”她喃喃道,眼中瞬间烧起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火焰。这比司机失误更让人憋屈!她猛地甩开王一诺的手,动作快得惊人,右手毫不犹豫地抓住左手背上的滞留针,狠狠一拽!
“嘶——”针头带着血珠被粗暴扯出,皮肤上瞬间鼓起一个青紫的包。
“秀秀!你疯了!”王一诺的惊呼炸响在病房。他刚转身去拿水杯,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这令他心脏骤停的一幕。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四溅。
秀秀已经掀开被子,双脚胡乱地摸索地上的拖鞋,身体因高烧和虚弱大幅摇晃,声音却斩钉截铁:“我得去公司……雨雨撑不住……家属知道真相……会更疯……”她扶着床沿,试图站稳,眼前却阵阵发黑。
王一诺一个箭步冲过去,双臂如同铁钳,从后面猛地箍住她的腰,将她牢牢锁在怀里,阻止她任何前进的可能。
“田秀秀!你看看你自己!”他低吼,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他强行将她扭转过来,迫使她面对自己,手指用力捧住她滚烫的脸颊,“高烧!39度5!医生说了!急性应激!疲劳过度!你才刚醒!你他妈不要命了吗?!”粗话脱口而出,显示了他极致的恐慌。
“放开我!”秀秀挣扎,手肘撞击他的胸膛,双腿无力地踢蹬,“公司要垮了!强强要坐牢了!我躺不住!”她的声音尖利,带着哭腔,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公司垮了有我!强强的事有律师!”王一诺吼回去,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将她提离地面,“你的命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给我躺下!”他试图将她往床上按。
“你懂什么!”秀秀嘶喊,泪水混着汗水滑落,“那是我弟!那是我的酒店!都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躲在这里!”她低头,一口咬在王一诺箍紧她的手臂上!
王一诺闷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却没有丝毫松动。疼痛让他眼神更厉:“咬!你使劲咬!今天你就是把我胳膊咬断了,我也绝不会让你出这个门!”
他猛地发力,将她打横抱起。秀秀奋力挣扎,拳头捶打他的肩膀:“放我下来!王一诺!你混蛋!”
“对!我混蛋!”王一诺抱着她,几步走回床边,动作看似粗暴,落下时却极尽轻柔,将她小心地放回病床。他立刻用身体压住被角,单手按住她没受伤的肩膀,另一只手狠狠拍下呼叫铃,对着话筒咆哮:“护士站!803病房!病人拔了针头,情绪失控,需要立刻重新输液!叫医生!”
“王一诺!你凭什么管我!”秀秀尖叫,试图推开他,但高烧和虚弱让她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
“就凭我是你丈夫!”王一诺俯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鼻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就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自己作死!秀秀,你给我听着——”他一字一顿,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今天,要么你乖乖躺在这里把烧退了,要么,我让医生给你打镇静剂!你自己选!”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守护欲。
护士和医生匆忙推门而入,看到眼前这激烈对峙的一幕,都吓了一跳。
“王先生,请您先冷静……”医生试图劝解。
“给她重新输液!马上!”王一诺头也不回,目光依旧锁着秀秀,命令道。他松开按着秀秀的手,但依旧像一座山一样挡在床前。
护士看到秀秀手背上的淤青和血痕,以及她潮红得不正常的脸,赶紧上前准备消毒扎针。
秀秀看着王一诺那副寸步不让、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慌和痛楚,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她所有激烈挣扎的气力,仿佛瞬间被抽空了。紧绷的神经“嗡”地一声断裂。
她不再反抗,只是死死咬着下唇,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顺着鬓角滚落,浸湿了枕头。她闭上眼睛,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任何人,像一个突然失去所有动力的破败娃娃。
护士趁机迅速而专业地消毒,再次将针头刺入她另一只手的血管。
冰凉的药液重新滴入身体。
王一诺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头像被巨石重重砸中,又闷又痛。他缓缓在床边坐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那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肩膀微微耸动。
病房里只剩下秀秀压抑的啜泣声,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声音,以及王一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张力在无声的对抗和崩溃的泪水中,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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