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忘尘居内一片寂静,唯有窗外竹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静室内,宁神香的青烟袅袅盘旋,散发着安神定魄的淡淡香气。凌昊依旧昏迷不醒,躺在竹榻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而绵长,仿佛随时会中断。虽然煞气被暂时压制,但心脉的重创和元气的枯竭,让他如同风中残烛,状况依旧不容乐观。
我盘膝坐在外间的蒲团上,却无法真正入定调息。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云姨的话语,母亲的名字“苏晴”,狐族圣物“月魂精魄”,蚀魂宗的阴谋,还有凌昊心魔爆发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模样……种种思绪纷乱如麻,让我的心绪难以平静。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内室榻上那个沉寂的身影。他此刻卸下了所有冷硬的外壳,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瓷器。十八年的愧疚和执念,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神,方才那心魔反噬的恐怖景象,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内心承受的煎熬。这一切,都源于母亲,也……间接源于我。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中涌动,有同情,有心疼,有因母亲之死而生的一丝难以言说的怨怼,更有一种奇异的、想要抚平他痛苦的冲动。
我下意识地凝神内视,识海中那半枚“赤阳心钥”的虚影再次浮现,散发着温暖柔和的金色光晕。母亲留下它,是为了护佑我,平衡我的太阴血脉。那它……是否也能对凌昊的伤势有所帮助?毕竟,他修炼的乃是纯阳正气,与这心钥的至阳之力同源。方才危急关头,我心念一动引动的那丝暖意,似乎确实起到了安抚作用。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或许……可以再试试?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来到竹榻边。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和微微颤动的睫毛,似乎在昏迷中依旧承受着痛苦。
深吸一口气,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触手一片冰凉,让我心头一紧。我闭上眼,努力摒弃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小心翼翼地沟通着那半枚心钥。
起初,心钥虚影只是静静悬浮,并无反应。我有些焦急,但并不气馁。我回想起母亲可能的样子,回想起凌昊提及她时眼中深藏的痛楚,回想起我们共同经历的生死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悲伤、眷恋与决然的情绪,缓缓在我心中流淌。
就在这时,识海中的心钥虚影仿佛被触动了一般,轻轻震颤了一下,那温暖的金色光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股精纯、温和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暖流,自心钥中缓缓流出,顺着我的意念,通过指尖,极其缓慢地渡入凌昊冰凉的眉心。
这一次,我不再是情急之下的本能驱使,而是有意识的引导。我控制着这股暖流的强度和速度,让它如同涓涓细流,温和地滋润着他干涸受损的经脉和识海。
过程极其消耗心神。我必须全神贯注,既要维持心钥力量的输出,又要时刻感知凌昊体内的状况,防止阳力过猛反而刺激到蛰伏的煞气。汗水很快浸湿了我的额发,经脉传来阵阵虚脱的刺痛感。
但令我惊喜的是,随着心钥之力的缓缓注入,凌昊眉心的冰凉感似乎真的在一点点消退!他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原本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也变得稍微有力了一点点。虽然变化极其细微,却给了我莫大的鼓舞!
有效!这心钥之力,真的能滋养他的伤势!
我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继续着这个过程。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识海中的心钥虚影也变得黯淡模糊,我才不得不停了下来,收回手指,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消耗太大了……我大口喘息着,浑身虚软,但心中却充满了喜悦。因为我看到,凌昊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之前那种死灰般的绝望气息似乎淡去了不少,呼吸也平稳了许多,甚至……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我心中一喜,连忙上前一步,紧张地看着他。
凌昊的眼神起初还有些涣散和迷茫,仿佛刚从一场无尽的噩梦中挣脱出来。他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我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上。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有看到我安然无恙的一丝难以察觉的松懈,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化不开的痛苦和……愧疚?尤其是在与我对视的瞬间,他竟下意识地想要移开目光,仿佛不敢直视我的眼睛,那眼神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心魔冲击后的脆弱。
“你……”他开口,声音沙哑破碎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几乎难以成言,“……没事吧?”都这种时候了,他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问我。
我的鼻子一酸,泪水瞬间涌上眼眶,用力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声音带着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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