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路径已然消失,被那缓慢旋转、散发着不祥吸力的泥土漩涡所取代。漩涡边缘,那些异化的枯树如同活过来的卫兵,蠕动着带有搏动凸起的枝干,封锁了去路。
地面的震动愈发明显,每一次“咚”的声响都让心脏跟着一沉,仿佛整片土地都在那苏醒的“根基”意识下呼吸、收缩。空气中无形的压力骤增,横柯感到耳膜嗡嗡作响,呼吸变得困难,一种被巨大存在牢牢锁定的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疏映拉着她,急速后退,躲回那株蜡质枯树的阴影里。她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某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认知。
“它在封闭这里。”疏映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气音,仿佛怕被那无处不在的意识捕捉到,“我们被困在核心区了。”
横柯背靠着冰冷滑腻的树皮,心脏狂跳。她看着疏映紧蹙的眉头和那双映着漩涡幽光的浅瞳,第一次清晰地在这个神秘的女人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惊惧。她们成了瓮中之鳖。
“没有别的路了吗?”横柯不甘心地问,尽管答案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疏映缓缓摇头,目光扫过周围那些仿佛在无声嘲笑着她们的枯木骸骨。“‘根基’苏醒,领域重塑。所有的‘路’都取决于它的意志。现在,它的意志是留下我们。”
留下。如何留下?像疏映一样,一步步被同化,掌心长出树皮,最终成为一具安静的“标本”?还是像那棵“叛逃者”,在疯狂中彻底崩坏?
横柯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录音笔,那冰凉的金属外壳是她与外界、与理性最后的微弱联系。可在这里,在这片活过来的死亡面前,这点联系脆弱得可笑。
就在这时,那缓慢旋转的泥土漩涡中心,那片深邃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凝聚。
不是实体,而是一种更加浓郁的、如有实质的阴影。它从漩涡中缓缓升起,扭曲、拉伸,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不断变化的轮廓——像是一棵没有具体形态的树,又像是一团凝聚了所有枯寂与绝望的意念。它没有眼睛,但横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注视”了。
一种冰冷的、毫无情绪的、如同扫描般的注视,掠过她的皮肤,穿透她的血肉,直抵骨髓,甚至……触碰到了她灵魂深处那仍在顽强跳动的心核。
她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和眩晕,仿佛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解析、复制。
疏映猛地挡在了横柯身前,用自己的身体隔断了那道无形的注视。她抬起那只带着深色印记的手,横在胸前,掌心的纹路再次变得鲜亮,散发出微弱的、却异常坚定的抗拒波动。
那团阴影的“注视”转向了疏映。这一次,横柯清晰地感觉到,那注视中带上了一丝……确认,以及更深的排斥。疏映的存在,对“根基”而言,是已知的“问题”,而横柯,是新的、更不稳定的“病毒”。
阴影缓缓地、如同流动的沥青般,向她们蔓延过来。所过之处,地面的枯叶瞬间化为齑粉,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抽空。那些异化的枯树卫兵,也随之摆动得更加剧烈,发出令人牙酸的、枝干摩擦的吱嘎声。
退无可退。
横柯看着疏映微微颤抖却依旧坚定的背影,看着那不断逼近的、代表这片树林终极意志的阴影,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如同最后的闪电,劈开了她脑中所有的混乱与恐惧。
她的血,能“喂养”疏映,能引起混乱,能刺激“根基”。
那么,如果……不仅仅是“喂养”,而是更深层次的……“联结”呢?
如果她们两个不稳定的频率,不是互相消耗,而是强行融合,形成一个短暂却足够强大的、足以对抗这片死寂领域的“异数”呢?
这想法毫无根据,风险未知,甚至可能让她们万劫不复。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一条。
“疏映!”横柯猛地抓住疏映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对方猝然回头。
疏映看到她眼中决绝的光,微微一怔。
“信任我一次。”横柯的声音因紧张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像刚才那样,但……更多。”
她不是在请求,而是在提出一个方案。一个基于鲜血与未知力量的、绝望的共生方案。
疏映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她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闪过震惊、犹豫,甚至是一丝恐惧。这种程度的联结,远超之前的“喂养”,是在主动将两人的存在频率强行捆绑,后果根本无法预料。可能会让她们更快地被同化,也可能会因为频率冲突而瞬间崩溃。
但看着那几乎要触碰到她们的、冰冷的阴影,看着横柯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然,疏映眼底的挣扎只持续了一瞬。
她点了点头。一个极其轻微的、却重若千钧的动作。
没有言语,横柯抬起那只带着浅粉印记的手臂,用牙齿狠狠咬向之前已经愈合的伤口!
剧痛传来,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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