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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物证科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金属的冰冷气味。经过层层申请和李组长的特批,我终于被允许在一位鉴证人员的陪同下,查看那幅从地狱带回的未完成画作。
它被平放在一个巨大的防尘桌上,灯光打在上面,每一笔颜料都清晰可见。
画布上,依然是落木萧。背景是地窖那冰冷的不锈钢台子,但她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的暗色之中,只有脸庞和颈部被极致精细地描绘出来,栩栩如生,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蜡像般的完美。
然而,我的目光很快被画作下方,那片尚未完成、只是打了底稿的区域吸引。
那里不再是单纯的暗色背景。
用极其细微、几乎与底色融为一体的墨绿色和深灰色颜料,勾勒出一些……线条和符号。
不是随意的笔触。它们有规律,有结构。
我凑近仔细看,心脏开始莫名地加速跳动。
那似乎是一张……结构图?
有管道,有阀门,有标注着温度的刻度盘,还有一个巨大的、如同锅炉般的容器简图。线条交错复杂,旁边还有一些极小、极潦草的化学符号和分子式缩写。它们被巧妙地隐藏在背景的阴影里,仿佛画家无意识的涂鸦,但又带着一种惊人的精确性。
这绝不是一幅普通的肖像画背景!
“这些……之前注意到吗?”我声音干涩地问旁边的鉴证人员。
他推了推眼镜,摇摇头:“注意力都在主体人物和画作整体作为物证上。这些底层笔触太隐蔽了,几乎像是画布本身的纹理。”他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了片刻,脸色渐渐变了,“这……这看起来像某种工业设计草图?”
工业设计?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我!
应犹在不是在简单地维护落木萧的遗体!她在地窖里进行的,不仅仅是分解和提取!那幅画,不是她对爱人的痴迷之作!
这是一个伪装!
她把某种更庞大、更精密、更恐怖的计划……画进了这幅画里!用这种只有她自己才懂的方式“记录”下来!
“同步……”我喃喃自语,想起了李组长转述的话,“她说画和本人需要‘同步’……”
不是艺术意义上的同步!是功能上的同步?这画是一个蓝图?一个说明书?而落木萧的遗体,是……是这个庞大装置的某个核心部件?或者……实验对象?
那股甜腥味似乎又回来了,缠绕在我的鼻端。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鉴证人员:“这画……你们做过光谱分析或者透视扫描吗?看看颜料层下面还有什么?”
鉴证人员被我的急切吓了一跳,随即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还没有,常规物证检查不包括那么深入。但如果你怀疑……”
“我怀疑这根本不是什么悼亡画!”我几乎是在低吼,“我怀疑这是她整个疯狂计划的示意图!地窖里的那些设备,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李组长被紧急叫了过来。他听完我的发现,看着放大镜下那些诡异的线条,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立刻安排最详细的技术检测!X光,多光谱成像,所有手段都用上!”他果断下令,然后看向我,眼神复杂,“林侦探,你的直觉可能又对了。”
等待结果的时间漫长而煎熬。我坐在市局走廊冰冷的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膝盖。
应犹在的脸在我脑中浮现。她那异乎寻常的冷静,她的“配合”,她要求妥善保管画作的执念……她早知道警方会没收这幅画!她甚至是故意的?她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保存”她的计划,而警方的物证科,无疑是比她那随时可能被雨水、意外或者我这种侦探破坏的地窖更安全的地方!
她在利用整个司法系统!
而那个眨眼……是她对我这个“成功”将她“罪行”揭露出来的侦探的嘲讽和炫耀!
检测结果终于出来了。
技术员拿着几张打印出来的图像,脸色发白地跑过来。
“李组!画布底层……用特殊透明颜料和微刻技术,覆盖了密密麻麻的图表和公式!比表面这些要详细得多!还有……还有文字注释!”
我们冲进技术室。屏幕上,经过技术处理的画布底层图像清晰展现。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规模宏大的地下管道系统设计图,似乎与玫瑰园的土地灌溉网络相连,但走向和连接点极其诡异。图纸旁标注着压力值、流量计算公式。
还有一系列化学方程式,涉及高温、高压下的有机质裂解和合成,远远超出了地窖里那些萃取设备的范畴。
而在图纸一角,有一行细小的、如同诅咒般的文字注释,是应犹在的笔迹:
**“养分归园,精华汇池。万物归一,方得永恒。”**
李组长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她根本不只是想维持一具尸体!她想把整个玫瑰园的地下都变成她的反应炉!那些女孩……那些‘养分’……最终产物可能不仅仅是那点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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