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M吐钞的机械声,与ICU的监护仪,形成诡异二重奏。
医院的走廊永远比股市更加残酷。
柯景阳盯着屏幕上,显示的“股息入账:38,670.44元”,这个数字精确到分,却不够覆盖医院,刚递来的催缴单,“林建国,二期化疗费42,800元”。
点钞机吞进,百元大钞时,发出“沙沙”声,像极了心电监护仪,漏跳的杂音。
缴费窗口前,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低头敲着键盘,鬓角已经斑白,眼镜链垂在,皱巴巴的制服领口。柯景阳盯着他,青筋凸起的手背,那里有道陈年烫伤疤痕,形状像个月牙。 柯景阳在新月广夏维权,照片上见过这道疤。
柯景阳的视线,落在她胸牌上“财务科副主任(2001年入职)”。
入职年份,正是新月广夏财务,造假曝光那年。
"化疗药还是止痛药?"陈主任头也不抬。
"奥施康定。"柯景阳递过医保卡,"三天的量。"
机器打印单据的,嗡嗡声中,监护仪的"滴—滴—"声,从走廊尽头传来。那节奏莫名和,点钞机的声响重合,每一声都像在倒数。
陈主任突然停下动作,眯眼看了看医保卡:"林建军?"他抬头,目光越过柯景阳肩膀,望向病房方向,"他还在用这个药?"
柯景阳手指一紧:"您认识小雨父亲?"
玻璃另一侧的老男人,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这个动作让,柯景阳突然,想起什么,阿泰给他的,旧新闻截图里,2008年新月广夏维权现场,有个被推搡的,交易所工作人员,也是这样擦拭破碎的眼镜。
"当年他跳楼那天,"陈主任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是我接的投诉电话。"他拉开抽屉找零钱,金属托盘里躺着,一枚2008年版的五角硬币,"知道他说什么吗?'告诉欧阳瑾,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零钱"当啷"一声落在窗台。柯景阳看见陈主任,无名指上的戒指,内侧刻着"X.Y.T.1998"。新月信托的缩写。
病房里,林小雨正用平板电脑,调取父亲当年的交易记录。
“爸最后一笔操作……”她放大交割单,“在2001年9月28日,用全部积蓄买入新月广夏,当天跌停。”
监护仪上的心电图,突然剧烈波动,仿佛在回应这个日期。柯景阳翻出手机里,老张的席位数据。
2001年9月28日,“杭新营327”席位卖出,银广夏1.44万手。
“现在懂了?”陈主任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柯景阳刚缴的化疗费,“当年负责赔付的也是我,林建国拒绝签字……”
她从病历本里,抽出一张泛黄的,拒收证明,背面是手写公式:
“补偿金=本金×44%” 。
ATM吐出交易凭条时,柯景阳发现小票边缘,印着微型数字:“327-44”。
他突然冲向营业部地下室。
44号储物柜的密码盘,在紫外线灯下,显现指纹,陈主任的右手拇指,与当年新月广夏,赔偿金发放记录上的,复核人指纹完全重合。
柜门弹开的瞬间,整摞2001年的化疗缴费单,雪片般飞出。每张单据右下角,都盖着相同的椭圆章:
“新月信托特殊补偿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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