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17分,月光被银杏叶切碎,斑驳地落在王叔,扭曲的疤痕上。
他的拐杖尖抵住树干,某个不起眼的树瘤,顺时针旋转三圈。
"咔嗒"。
一块看似天然的树皮脱落,露出漆黑的树洞。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生锈的铁盒,表面氧化成青铜色,铁盒边塞着二十年的泥土。
"1998年5月29日凌晨,"王叔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三十七个户头被强平的人,在这里埋下这个。"
营业部门口的银杏树,在秋风中簌簌作响,飘落的金黄叶片,像极了崩盘的K线图。王叔的扫帚杆戳进,树根处的腐殖泥土时,发出空洞的回响。
"蹲下。"老人突然命令道。柯景阳屈膝的瞬间,后颈感受到,银杏树皮的粗糙触感,那根本不是天然纹路,而是密密麻麻的,日期与数字。"327,530,6124..."王叔的指甲,划过这些刻痕,"每个数字都是A股的高点。"
树洞被撬开的刹那,二十年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生锈的铁盒上,"活下来的人,记住"七个字已经氧化发黑。盒盖掀开的吱呀声里,柯景阳看见,
铁盒里只有三样东西:
1. 微型磁带(标注"杭州路服务器备份-最终版"),
2. 染血的营业部工牌(姓名栏被锐器刮花)。
3. 37人联名信(按满血指印,要求彻查挪用保证金事件)。
第一张名单上的血迹,1998年9月28日,铁盒里的名单已经泛黄,但钢笔字迹依然清晰:
《327事件最终清偿名单》,
1. 林卫国(期货保证金亏空自杀)。
2. 张美娟(信托违约跳楼)。
……
37. 陈志强(抗议中遭踩踏身亡)。
每个名字后,都附有账户余额,最少的一个只有327元。
王叔的指尖抚过磁带:"当年李维康下令格式化主服务器前,我偷偷备份了最后三小时数据。"
他的瘸腿突然痉挛,不得不靠在树上。月光下,那道从脚踝,蔓延到大腿的伤疤,泛着诡异的青光,根本不是摔伤,而是高压电击,留下的树状纹路。
"他们发现,我拷贝数据后,"王叔掀起裤管,露出疤痕中心,焦黑的肉洞,"用机房的主电缆,对我放电。"
“这棵树是拿血浇大的。”王叔掀开左腿裤管,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当年我们,十几个残兵败将,每人带一捧土来埋种子,土里混着,爆仓单的灰烬。”
柯景阳突然明白,为何营业部,从不修剪这棵树。它的根系早已,穿透地下金库,那些裹着,怨恨的根须,此刻就缠绕在,存放客户,保证金的保险柜外。
"这棵树是用,爆仓单的纸灰,当肥料种大的。"王叔的左腿裤管,被夜风掀起,月光下那道,青白色的疤痕,突然显现出更多细节,根本不是普通的伤疤,而是烙铁烫出的"L-327-0.3"。"0.3秒。"老人干枯的手指,抚过疤痕,"欧阳瑾的撤单,比规定快这0.3秒,三千散户的家当就没了。"
柯景阳从怀里,掏出老张的罪证:群发软件日志打印件、瑞士诊所转账记录、新月科技"舆情费"确认单。纸张落入树洞的瞬间,惊起几只沉睡的蠹虫,它们啃噬的,正是当年没烧干净的,质押合同残页。王叔突然用扫帚,拨开积年的落叶,露出半截埋在,土里的铜牌,"证券期货投资者,教育基地1998年9月28日",徐振邦的签名,已经长满铜绿。
"知道为什么选银杏树?"老人从铁盒夹层,抽出手绘的叶脉图,扇形纹路与327事件,当天的分时图完美重合。"银杏树的叶子是分裂的心形,就像被收割的散户。此时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飘落在名单"林卫国"的名字上,叶柄恰好指向,柯景阳口袋里,露出半截的硬币,锈蚀的那枚,不知何时裂开了,露出微型胶卷里,1998年清算组内部纪要。
夜风突然转向,王叔的瘸腿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青光。疤痕上的"0.3"开始渗血,血珠滴在铁盒里的名单上,恰好晕染开"陈美娟"三个字——这正是陈姨的本名。柯景阳这才惊觉,菜市场,陈姨记账本上的字迹,与树洞里,某封未寄出的,举报信一模一样。
当最后一片银杏叶,盖住"陈志强"的名字时,营业部的顶楼,突然亮起灯光。徐振邦的身影,出现在窗前,他手中酒杯的反光,正对着树洞的方向。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营业部的玻璃门,映出李维康的身影。
他正站在三楼窗前,俯视着银杏树下的两人,手里把玩着那枚蛇形袖扣。
柯景阳举起磁带,做了个"播放"的手势。
二十年的寂静在这一刻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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