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小的股市里面,挖呀、挖呀、挖!种银色的种子,开金色的花……”
“我在小小的股市里面,挖呀、挖呀、挖!种红色的种子,却开出了绿色的花……”
“我在大大的股市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希望赚钱的种子,却开出了意外亏钱的花……”
“我在大大的股市里面,挖呀、挖呀、挖!一不小心,挖出好大一碗面,关灯吃面。哎哟,妈吔,我不要吃面呀!这个面绿绿的,又粗又长难以下咽……”
“我在小小的股市里挖呀挖,种银色种子开金色的花……”
魔性的儿歌,在梦里循环,梦里那片“金色花”,最后全变成了,缠在脖子上的绿藤蔓,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个激灵,柯景阳猛地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从梦中弹坐起来,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这段魔性的调子,已经连续三天,在他梦里循环,像一根扎在,脑子里的刺,一拔就疼。
他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了。出租屋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手机屏幕,亮着微光,死死地停在“新月科技”的K线图上,连续五根笔直向下的阴线,像五把淬了冰的尖刀,把他的账户捅得血肉模糊。-40.2%,那个刺眼的数字,烧得他眼睛发疼。
直到,第六个跌停板的开盘钟声,透过手机扬声器传来,柯景阳才终于,拖着灌了铅的身子,挪出了出租屋,往证券营业部走去。
一进营业部,喧闹声就像潮水般涌来,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粥。
大厅中央,人群挤成一团,像被困住的野兽。有人红着眼睛,捶打着交易终端,键盘噼哩啪拉作响;有人瘫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大腿,哭声混着骂声:“为什么要买股票啊!完了,一辈子的血汗钱,全亏掉了!”保安死死地拦着,几个举横幅的人,红底黑字的横幅,被扯得变了形:“新月科技财务造假,还我血汗钱!”
还有人站在椅子上,挥舞着皱巴巴的财务报表,声嘶力竭地喊着“退市”“赔偿”,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妈的!下次再敢赌,我把手都剁掉!”旁边一个穿褪色西装的男人,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正对着手机怒吼:“我不管!今天必须给我强平!再跌下去,我连房子都要没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看着挺吓人的。
柯景阳低着头,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快步往人群外挤去。喉咙发紧,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胃里翻江倒海,恶心感一阵阵往上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他知道,这里的每一张脸,都映着,和他一样的绝望。
厕所成了唯一的避风港。
他冲进最里面的隔间,反手锁上门,终于撑不住弯下腰,对着马桶干呕起来。喉咙里涌上一股酸苦的味道,可他什么都没吐出来,这两天,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胃里早空了。
隔壁隔间里,突然传来压抑的哭声,接着是拳头砸在,隔板上的闷响,“咚、咚、咚”声沉闷得让人揪心。
“老张这王八蛋!畜生!不得好死!”那人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下次再敢叫我买股票,我直接揍死他!”
每一个字都裹着刻骨的恨意,像冰锥一样,扎进柯景阳的耳朵里。他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塑料壳被抠得发白。
“我老婆的化疗钱啊……全没了……全没了啊……”哭声渐渐低下去,变成了绝望的呜咽声,像受伤的动物在哀嚎,“我好恨啊……为什么要炒股啊……”
柯景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开始发黑。他猛地站起来,推开门,冲到洗手台前,一把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哗”泼在脸上,才勉强压下,那股眩晕感。水流冲过他手腕上的牙印,那是前晚自己咬的,现在已经结了痂,他却麻木得感觉不到痛。
抬起头时,镜子里的人,让他陌生得不敢认:眼窝深陷,眼下挂着青黑的眼袋,嘴唇干裂得爆了皮,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活脱脱一个行尸走肉。
就在这时,他瞥见了,镜子上的字。
有人用口红,在镜面上,潦草地写着:“找王叔。”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像是被很多人擦过,边缘晕开了,淡淡的红色,却依然倔强地留在那里,像一个隐秘的求救信号。
柯景阳盯着那三个字,突然想起昨天,在储藏室遇见的,那个跛脚老人,当时他慌慌张张地跑走了,老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现在知道找我了?等明天,再吃一个跌停再说吧。”
他猛地转身,推开厕所门,冲了出去。
大厅里比刚才更乱了。几个穿制服的保安,试图维持秩序,却根本挡不住,愤怒的人群。有人抓起桌上的宣传单,往空中扔去,有人开始砸显示屏,玻璃碎片飞溅,刺耳的警报声“呜呜”响起来,震得人耳膜发疼。
柯景阳贴着墙根,尽量避开混乱的人群,快速溜向楼梯间。
二楼格外安静,只有走廊尽头的,储藏室的门虚掩着,透出一线昏黄的灯光,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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