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王叔正坐在,一张破旧的办公椅上,面前摊开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声音没什么起伏:“终于想通了?”
柯景阳的喉咙有些发紧,话到嘴边却堵得慌,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王叔,我、我……我该怎么办?”双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王叔冷笑一声,“啪”地合上笔记本,慢悠悠地站起来。他的左腿依然跛着,走路时微微拖着地,可此刻站在那里,却莫名其妙地,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
“跟我来。”
他带着柯景阳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几乎被遗忘的小会议室。墙上贴满了,褪了色的K线图,每一张上面,都用红笔圈出了,触目惊心的暴跌形态,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认识这些吗?”王叔指着其中一张,问道。
柯景阳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图上,那根陡峭的阴线上,心脏忍不住抽了一下。
“新月生化,2013年,连续10个跌停。”王叔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手指又指向另一张,“新月啤酒,2011年,9个跌停。”他的指尖划过,一张又一张图表,每报出一个名字,柯景阳的心跳就慢半拍,“新月视网,2019年,退市前最后7个跌停。”
最后,他停在一张,几乎被时间磨白的图纸前,那纸已经发脆,边角卷了起来。
“1998年,新月城信托,15个跌停。”
柯景阳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浑身冰凉。原来“新月”这两个字,早就带着血腥味,埋在了股市的历史里。
王叔转过身,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现在,告诉我,你还想‘死扛’吗?”
柯景阳的嘴唇颤抖着,张了好几次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些“死扛到底”的念头,在这一张张,血淋淋的K线图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王叔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翻盖手机,按了几下,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是,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 显示是【新月科技】:
“【新月科技】最新公告:公司因涉嫌财务造假,即日起停牌核查。”
“停牌了。”王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柯景阳茫然地摇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金属外壳硌得他手心生疼。
“意味着,你连‘割肉’的机会都没了。”
王叔从他手里拿回手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不重,却像一块巨石压下来,让柯景阳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继续做梦,祈祷复牌后能涨回来。”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嘲讽,“就像当年那些等,新月城信托复牌的人一样。”
“第二……”
王叔伸手,从墙上撕下一张崭新的K线图。那是新月科技,最近的走势,图上的曲线,像一条垂死的蛇,软软地趴在屏幕上。他“啪”地把图拍在桌上,指着最下方:那里有人用红笔,画了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叉。
“认输。然后,重新开始。”
柯景阳盯着那个红叉,突然笑了。笑声一开始很轻,后来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近乎歇斯底里的哽咽,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他伸手按住那张图,指腹蹭过那个红叉,像是终于摸到了现实的边缘。
“教我。”他抬起头,眼睛通红,却没了之前的慌乱,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王叔,教我怎么重新开始。”
王叔看着他,嘴角终于微微上扬,露出一点难得的温和:“要学这个,得先学会怎么‘死’,接受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的愚蠢。等你真的‘死’过一次,再学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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