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刚过,开原的风就带了层凉。周明远的行李箱轱辘碾过老家院子的青石板,发出 “咕噜咕噜” 的轻响,刚停稳,就看见母亲蹲在屋檐下擦那个熟悉的玻璃缸 —— 缸里的水草早已不是从泰国带回来的零星几株,而是繁衍成了一片翠绿,新添的三尾小金鱼尾鳍泛着橘红,正围着湄南河捡的淡粉色贝壳慢悠悠游动,偶尔啄一下张大爷昨天送来的鱼食碎。
“可算回来了,这缸鱼没你照料,我天天数着换水,生怕出岔子。” 母亲直起身,手里的棉布还沾着缸壁的水珠,指腹轻轻蹭过缸底的桦树皮手机壳 —— 那是周明远从清迈带回来时落在缸边的,如今成了小鱼躲猫猫的 “小山洞”。“县文化馆的人昨天还来电话,说看了你发的曼谷水灯节视频,想办个‘开原酸菜文化节’,把你姥姥那辈腌酸菜的老缸都当展品呢。”
周明远放下行李箱,蹲在缸边逗鱼,指尖刚碰到水面,小鱼就 “嗖” 地躲进了水草里。院墙外传来收割机的轰鸣,混着卖糖葫芦的吆喝声:“冰糖葫芦 —— 甜掉牙咯!” 他抬头望去,杨树叶被寒露染成浅黄,风一吹就簌簌落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有的叶子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姥姥的老缸还在仓房吗?我记得缸沿有道裂纹,是当年我摔的。”
“在呢,用稻草裹着,你张大爷说那是‘非遗宝贝’,比新缸值钱。” 母亲笑着转身进了屋,很快端出盘刚蒸好的粘豆包,黄澄澄的豆包冒着白汽,咬一口是红豆沙的甜,还带着玉米叶的清香。“你爸去地里收玉米了,说要给你留最好的黏玉米,煮着吃比泰国的芒果糯米饭还香。”
吃过早饭,周明远扛着那根从泰国带回来的折叠钓竿,踩着落叶往村西的鱼塘走。路上遇见不少扛着锄头的乡亲,看见他就笑着打招呼:“明远回来啦!听说你在泰国钓的鱼比咱开原的鲫鱼还大?” 他笑着应着,指尖划过钓竿上缠着的细线 —— 还是去年在开原鱼塘用剩的,如今带着湄南河的水味,倒像是串起了两段时光。
鱼塘边的老柳树下,马大帅正蹲在石头上修钓竿,粗粝的手指捏着细砂纸,慢慢打磨着磨损的竿梢。“你可算来了,欧洲那几个加盟商后天就到,非要吃你亲手钓的鱼,说‘中国老板钓的鱼,比米其林厨师做的还香’。” 他扬了扬手里的蚯蚓盒,盒里的红蚯蚓正扭着身子,“荷兰来的那个叫汉斯的,昨天还发视频问,能不能用你们腌的酸菜炖鱼,说在网上看了你的 vlog,馋得睡不着。”
周明远在马大帅身边坐下,把钓线抛进鱼塘。鱼塘的水泛着淡蓝,浮漂在粼粼波光里像颗小小的白珍珠,远处的玉米地泛着金浪,沉甸甸的玉米穗垂着,风一吹就 “哗啦啦” 地响,像是在说丰收的话。“汉斯要是喜欢,就让他带两坛酸菜回去,张大爷腌的酸菜,比他们的酸黄瓜地道。” 他刚说完,浮漂突然往下沉了沉,接着猛地被拽进水里,钓线绷得紧紧的,“有鱼!”
马大帅连忙放下砂纸凑过来,周明远握着钓竿往回收线,手臂能感觉到鱼的力道 —— 是条半斤重的鲫鱼,银鳞在阳光下亮得刺眼,尾巴还在不停地摆动。“这鱼炖酸菜正好,比湄南河的罗非鱼鲜。” 马大帅笑着递过抄网,网住鱼时,水花溅在两人的裤脚上,凉丝丝的,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正说着,远处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张大爷骑着辆二八大杠过来了,车后座绑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明远,给你带了新腌的酸菜,刚从缸里捞出来的,还带着井水的凉。” 他把布包递过来,里面的酸菜叶脆生生的,泛着淡绿,“文化馆的人说文化节要让我示范古法腌酸菜,你可得来给我撑场子,顺便给大家伙讲讲你在泰国的新鲜事。”
周明远接过酸菜,指尖触到菜叶上的水珠,带着股清冽的香。他突然想起曼谷卖青木瓜沙拉的船娘,也是这样捧着刚舂好的沙拉,眼里带着对食物的珍视。“张大爷,您放心,到时候我肯定来,还带您看看我在泰国拍的照片,那边的人也爱吃酸的,就是没咱的酸菜香。”
酸菜文化节开幕那天,开原的文化广场挤满了人。广场中央摆着十几张老炕桌,拼成一条长长的 “酸菜宴”,张大爷站在最前面的炕桌旁,手里握着根枣木槌,面前的粗瓷缸里装着刚切好的白菜。“腌酸菜得用井水泡三天,白菜要切得大小均匀,一层白菜一层盐,压上青石板,等二十天就能吃。” 他边说边抡起木槌,“咚咚” 的敲缸声惊飞了广场檐下的麻雀,引得围观的人阵阵喝彩。
薇薇带着一群穿花衣的孩子,坐在旁边的竹绷子前绣泰丝。孩子们手里的针线不太熟练,却格外认真,竹绷子上的酸菜缸纹样慢慢成型,缸边还绣着小小的莲花 —— 那是薇薇从泰国学来的绣法,混着开原的剪纸图案,倒像是两种文化的温柔碰撞。“周总,您看这纹样,文化馆的人说要印在文化节的纪念册上,还要做成酸菜包装的图案。” 薇薇举起竹绷子,眼里闪着光,“孩子们都说,要把绣好的泰丝挂在曼谷的门店里,让那边的人也看看开原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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