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般浓得化不开,周明远跟着张掌柜往城隍庙走,脚下的青石板路沾着薄霜,每走一步都发出轻微的 “咯吱” 声。两人都裹紧了棉衣,帽檐压得极低,尽量避开街面的路灯 —— 日军的巡逻车刚从前面驶过,车灯的光柱在墙上扫过,留下转瞬即逝的亮痕。
“前面路口好像加了岗。” 张掌柜突然停下脚步,往胡同口探了探头。周明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两个日军士兵正举着枪站在路口,手里还拿着手电筒,正对着过往的行人挨个盘问。“绕另一条路,” 周明远压低声音,拉着张掌柜拐进旁边的窄巷,“从胭脂胡同穿过去,能近点,也能避开岗哨。”
窄巷里黑漆漆的,只有一户人家的窗缝透出微弱的光。两人贴着墙根快步走,冷风卷着碎雪灌进衣领,冻得周明远脖子发僵。快到胭脂胡同尽头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有日军的呵斥声 —— 是巡逻队!周明远赶紧拉着张掌柜躲进一个废弃的院门,屏住呼吸,看着巡逻队的手电筒光束从巷口扫过,才松了口气。
“得快点,再耽搁下去,天就亮了。” 张掌柜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加快了脚步。两人终于在子时前赶到了城隍庙,老道士早已在后门等着,见他们来,赶紧把门拉开一条缝:“快进来!刚才有日军在附近巡逻,我还以为你们来不了了。”
进了地窖,老道士点亮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藏在经书堆里的发报机隐约可见。周明远把发报机从经书堆里抱出来,放在临时搭起的木桌上,开始调试频率。“滴滴答答” 的电波声在密闭的地窖里响起,格外清晰。张掌柜则守在地窖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日军‘清乡’可能提前,东单营救后戒备升级,需根据地提前布防。” 周明远一边念着情报,一边快速敲击按键,指尖在冰冷的按键上翻飞,每一个字符都凝聚着紧张。老道士坐在旁边,手里捻着佛珠,眼神却警惕地盯着地窖的入口,时不时提醒一句:“慢着点,别太急,小心出错。”
就在发报进行到一半时,外面突然传来 “咚、咚、咚” 的敲门声,还有日军的呼喊:“开门!皇军搜查!” 张掌柜脸色骤变,赶紧对周明远说:“快!把发报机关了,藏起来!” 周明远手忙脚乱地关掉发报机,和老道士一起把设备塞进经书堆最深处,又用几块厚重的木板盖住,再铺上几层布幔,看起来和周围的经书堆没什么两样。
“我出去应付,你们千万别出声。” 老道士整理了一下道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地窖的门。周明远和张掌柜则躲在布幔后面,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刻意放缓。他们能听见日军的脚步声在城隍庙的院子里响起,还有翻找东西的声响 —— 日军在搜查!
“老道,刚才有没有人来过?” 一个日军军官的声音传来,带着不耐烦的呵斥。老道士的声音依旧平静:“贫道一直在念经,没见过外人。太君,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来搜查?” “少废话!有人看见有可疑人员进了这里,赶紧把所有地方都打开,让我们搜!” 日军的声音越来越近,地窖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手电筒的光束照了进来。
周明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 —— 如果日军进来搜查,他们只能拼死反抗。张掌柜则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侦测车有反应了!在东边!” 日军军官骂了一句,赶紧带着人往外跑:“走!去东边看看!”
地窖里的三人都松了口气,老道士擦了擦额头的汗:“好险!还好他们被侦测车引走了。快,趁现在,赶紧把剩下的情报发完。” 周明远赶紧掀开布幔,打开发报机,继续敲击按键。剩下的情报不多,很快就发完了。他关掉发报机,长出一口气:“终于发完了,希望根据地能及时收到。”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日军说不定还会回来。” 张掌柜站起身,对老道士说,“道长,这次又多亏了你,以后我们尽量少来,免得给你添麻烦。” 老道士摇摇头:“都是为了抗日,说什么麻烦。你们快走吧,从后门走,我已经把路探好了,没有岗哨。”
两人谢过老道士,悄悄从城隍庙的后门离开。街上的日军巡逻队明显比之前多了,手电筒的光束在胡同里来回晃动,像一条条毒蛇。周明远和张掌柜贴着墙根,快速往瑞蚨祥走,路过东单广场时,还能看见地上残留的血迹,被薄霜覆盖着,泛着淡淡的暗红。
“你说,日军会不会真的提前‘清乡’?” 张掌柜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担忧。周明远皱起眉头:“很有可能,东单营救让他们丢了面子,肯定会报复。我们得赶紧通知所有同志,让他们做好隐蔽,把重要的物资转移走,不能让日军得逞。”
回到瑞蚨祥时,天已经蒙蒙亮。孙金发早已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去:“可算回来了!我一夜没睡,就怕你们出事。” 三人走进阁楼,孙金发递过来两碗热粥:“快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对了,我今早听买布的主顾说,日军在城里贴了新告示,说要在正月十二开始‘清乡’,比之前提前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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