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顿了顿,语气里含着笑意,更含着满满的信任与骄傲:
“我一直都知道,我们婉宁,是注定要在星空下写公式的人。”
不是“你很优秀”这样概括的夸奖,而是“在星空下写公式”这样独属于他、也独属于她的懂得。
苏婉宁的心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漫过,柔软得一塌糊涂。
“顾淮……”
她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嗯?”
“谢谢你。”
谢谢你的懂得,谢谢你的“一直都知道”。
顾淮的声音放得更柔,仿佛就在她耳边低语:
“傻姑娘。赶紧去好好吃顿饭,庆祝一下。我这边熄灯号要响了。”
“好。”
苏婉宁乖乖应下,挂断电话时,手里的话筒似乎还残留着那份温暖的触感。
她推开窗,初夏的凉风拂面,却吹不散心头的暖意。
夜空上,几颗早起的星子已然闪烁,清冷明亮,与江南的星河截然不同。可她知道,无论星辰如何变幻,地面上总有一个坐标,稳稳地锁着她的轨迹。
他曾说要做她的地面塔台,她一度以为那只是浪漫的情话。直到此刻,当她真正在思想的星空中完成了一次独立的翱翔,她才深切地体会到——
他的信任,他从不过度的担忧,那句“我一直都知道”,就是最坚实的地面信号,清晰,稳定,永不断线。
让她敢飞得更高,更远,因为她知道,无论何时回头,归航的坐标永远亮着。
夜风吹动她的发梢,苏婉宁眼中倒映着整片星空:
她的征程, 才刚刚开始。
思想的火花能点燃氛围,第三天的学术交流,在更为热烈中展开。
苏婉宁和林南燕早早来到会场,慎重地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坐下。
与昨天年轻人的锋芒不同,今天登场的都是在各自领域深耕多年的教授,眉宇间沉淀着岁月的智慧,也带着改革开放初期,科学界特有的、憋足了一股劲要追赶世界的锐气。
第一位上台的是哈工大的王教授,年近花甲却声音洪亮。
他讲的题目是《系统工程思想在中国航天实践中的初步探索》,没有花哨的幻灯片,只有粉笔和一块黑板,却将当年如何“一穷二白时用算盘和计算尺协调长征火箭零件”的故事,讲得跌宕起伏。
“……同志们,不要觉得我们现在条件好了,就可以忽视这些最基本的、用血泪换来的经验。”
王教授敲着黑板,神情严肃。
“航天无小事,成败在分毫。一个数据的误算,一个环节的疏漏,就可能让千万人的努力付诸东流!”
“这系统工程的思维,就是我们航天事业的‘根’和‘魂’!”
这沉重而真挚的告诫,像重锤一样敲在苏婉宁心上。
从前她总沉浸在理论的优美中,此刻才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向往的星空,是由无数人脚踏实地、用严谨乃至牺牲构筑起来的。
她立刻在笔记本上郑重记下:
“理论要落地,系统思维至关重要。”
接下来上台的是北航的孙教授,一位戴着细框眼镜,气质温婉却眼神坚定的女学者,她分享了《新型复合材料在航空器上的应用前景》。
她展示了,国内实验室在碳纤维复合材料方面取得的一些突破性进展数据。
“国际上,这类材料已开始应用于新型战机。”
孙教授语调平和,却语出惊人。
“而我们的研究显示,在特定工艺下,其部分性能指标甚至能达到……”
她报出一个接近国际先进水平的数值,台下顿时响起一阵骚动。
她随即补充。
“当然,这只是实验室数据,距离大规模稳定生产和工程应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话锋一转,眼里却闪着光。
“但这意味着,我们不是只追追赶,我们也能有局部超越的可能。”
林南燕激动地掐了苏婉宁一把,低语道:
“听到了吗?我们自己的材料!”
苏婉宁心中同样澎湃,她意识到,原来国家的航空事业并非一片空白,而是在艰难中,执着地开辟着属于自己的跑道。
下午的报告将气氛推向了顶点。
来自西北“东风”基地的一位不苟言笑的李工程师,受限于保密条例,他用非常概括的语言介绍了《计算机辅助设计与飞行器气动外形优化》。
尽管细节模糊,但他透露出的“我们已经开始尝试用计算机模拟部分复杂工况,替代耗资巨大的风洞试验”的信息,足以让在场的学子们心驰神往。
“未来,芯片的运算速度,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我们设计的效率和精度。”
李工程师的话言简意赅,却为众人描绘了一幅技术变革的宏伟蓝图。
苏婉宁听得心潮起伏。
她想起父亲笔记里那些需要大量重复计算的公式,如果能有计算机辅助……
一种强烈的、想要拥抱新技术的渴望在她心中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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