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转动,发出干涩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禁闭室内凝固的死寂。并非李琟预想中“屠夫”那带着绝对压迫感的登场,而是一种更随意、甚至有些拖沓的力道。
一道昏黄的光柱首先探了进来,来自守卫手中那种老式的手电筒,光线浑浊,在弥漫着灰尘的空气中划出晃动的轨迹,扫过污秽的地面,最后,不偏不倚地定格在李琟蜷缩在角落的身影上。
光芒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但他强行控制住用手遮挡的冲动,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身体微微颤抖,扮演着一个饱受折磨、濒临崩溃的囚徒该有的样子。他全身的神经却在这一刻绷紧到了极致,感官如同拉满的弓弦,捕捉着门外的一切信息。
不是一个人。
门口站着两个身影。拿手电筒的是个普通守卫,李琟认得他那张带着惫懒和麻木的脸。而另一个……
光线晃动,映出另一人矮壮的身形,和一张带着几分不耐烦、几分谄媚表情的脸——是负责后勤杂役,偶尔也参与“处理”不听话“猪仔”的那个小头目,外号“肥膘”。他手里拎着一个肮脏的塑料桶,里面似乎装着半桶浑浊的液体,散发出一股馊臭的气味。
“妈的,这鬼地方……”肥膘嘟囔着,用手电光毫不客气地在李琟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像是在检查一件破损的货物,“还没死透吧?”
“看样子还能喘气。”守卫的声音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手电光在李琟身上停留片刻,确认他还有呼吸,便移开了,似乎对这里面的恶臭和黑暗极为厌恶,不想多待一秒。
肥膘嗤笑一声,将手里的塑料桶“哐当”一声放在门内的地上,浑浊的液体溅出来一些,恶臭更浓。“喏,你的饭。屠夫哥‘特意’交代,别让你饿死了,游戏还没完呢。”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下位者模仿上位者口吻的蹩脚戏谑,但重点落在了“屠夫哥交代”和“游戏还没完”上。
李琟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是“屠夫”的授意。这桶散发着恶臭的“食物”,和那个打火机一样,都是那场“游戏”的一部分。是施舍?是折磨?还是为了维持他基本的生命体征,以便进行更持久的“游戏”?
肥膘说完,似乎任务已经完成,懒得再多看李琟一眼,转身就对守卫说:“走了走了,臭死了。”
守卫也巴不得离开,手电光最后象征性地在禁闭室里晃了一圈。
就在光线扫过李琟头顶上方那片区域的瞬间——
李琟的瞳孔骤然收缩!
借着那短暂、晃动的昏黄光柱,他清晰地看到,就在他撬开的那道裂缝旁边,天花板的金属接缝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起眼的孔洞!之前在一片漆黑中,他仅凭触觉完全没有发现!
那孔洞只有铅笔粗细,边缘规整,绝不可能是自然锈蚀形成!
是窥视孔!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原来“屠夫”真的在监视他!他之前所有的摸索,所有的尝试,甚至他拿到打火机后的犹豫和挣扎,可能都落在了那双隐藏在孔洞后面的、冰冷的眼睛里!
守卫和肥膘显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小的孔洞,他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手电光很快移开,随着脚步声和关门声,重新被隔绝在外。
“咔哒。”
落锁声响起。
禁闭室再次陷入黑暗。
但这一次的黑暗,与之前截然不同。
李琟僵在原地,浑身冰冷。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个小小的孔洞里,似乎依然有一道无形的目光,穿透黑暗,牢牢地锁定着他。
“屠夫”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裂缝的存在,知道他拿到了打火机,知道他所有的挣扎和算计。
那桶“食物”……是警告?是戏弄?还是……某种确认?确认他还有被“游戏”下去的价值?
李琟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那片吞噬了一切的黑暗,望向那个他已知存在的窥视孔的方向。
他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绝望。
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像水银一样,缓缓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知道了规则。
至少,是部分规则。
在这场“屠夫”主导的、极度不平等的游戏里,他并非完全赤手空拳。
他有一道裂缝,一个打火机,一桶维持生命的馊臭食物,以及……一个窥视孔所带来的、关于对手行为模式的信息。
他蜷缩回角落,没有去碰那桶散发着恶臭的食物。饥饿和干渴依旧灼烧着他,但他需要保持清醒,更需要……做出选择。
是继续挖掘那道被监视的裂缝,赌一个渺茫的生机?
还是利用那个打火机,做点什么?在监视之下?
或者……等待?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再是混乱的恐惧和愤怒,而是开始冷静地推演,像一名陷入绝境的棋手,审视着棋盘上仅剩的、屈指可数的棋子。
打火机。裂缝。食物。窥视孔。
“屠夫”的游戏。
他的拇指,再次无意识地,抚上了腰间那个冰冷的、坚硬的打火机外壳。
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带有绝望的冲动,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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