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村子窝在山坳里,天一黑就静得出奇。老人们常说,夜里行路,听见什么怪声都莫回头,更莫学那声音叫——尤其不能学鬼叫。
王虎这人,生得五大三粗,胆子却不大,偏又爱充好汉。他媳妇秀英总骂他:“怂包一个,还净干些没屁眼的事!”王虎就嘿嘿地笑,粗糙的手往秀英浑圆的屁股上掐一把:“怂包?晚上谁让你叫得那么欢?”秀英便红着脸啐他一口,两人笑作一团。
那日王虎去邻村吃酒席,散席时已是深夜。同席的都留他过夜,王虎却仗着几分酒气,一拍胸脯:“怕个球!老子走了二十年夜路,还能让鬼叼了去?”
月亮被云遮得严实,山路黑得像泼了墨。王虎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四下寂静,只有风吹过玉米地的沙沙声,还有不知什么夜鸟偶尔的啼叫。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一种怪声。
那声音飘飘忽忽的,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他耳根子响起。呜咽着,又带着点咯吱咯吱的动静,像是喉咙里卡了痰的老狗在哭,又像是破旧的门轴在慢慢转动。
王虎汗毛倒竖,酒醒了大半。他停下脚步,屏息细听。
声音又响了,这次更清晰些,仿佛就在前面那片老坟地方向。呜嗷……咯吱……呜嗷……咯吱……
王虎心里发毛,想起老人们的告诫,不敢应声,更不敢学。他加快脚步,想赶紧绕过那片坟地。
可是那声音竟跟着他移动似的,始终不远不近地飘在前方。呜嗷……咯吱……呜嗷……咯吱……一声接一声,不紧不慢,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王虎越听越觉得那声音邪门,心里怕得要命,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种荒谬的冲动——他想学那声音叫一叫。
这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他喉咙发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挠似的。终于,在经过坟地边缘时,王虎忍不住停下脚步,朝着黑漆漆的坟地方向,试着发出了一声:“呜嗷?”
叫完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子。老人们说过,夜里听到怪声千万不能应和,更不能模仿,那是鬼找替身呢!
坟地里的声音突然停了。
四下里死一般寂静,连风声和虫鸣都消失了。王虎僵在原地,手电筒的光柱微微颤抖,照亮前方几座歪斜的墓碑。
突然,手电筒闪了两下,灭了。
王虎心里一沉,慌忙拍打手电,却怎么也亮不起来。就在这时,他听见坟地里传来新的动静。
咯吱……咯吱……咯吱……
像是有人踩在干枯的落叶上,正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王虎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他不敢回头,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那咯吱声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任他跑得多快,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一路狂奔到家门口,王虎几乎是撞开了院门,又反手砰地关上,插上门闩,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撞鬼了?”秀英被惊醒,披着衣服出来,见他这副模样,没好气地问。
王虎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秀英点起煤油灯,见他裤裆湿了一片,不由笑骂:“真尿裤子了?瞧你这点出息!”
那晚王虎一夜没睡踏实,总觉得窗外有动静,像是有人轻轻踩着落叶来回走动。咯吱……咯吱……咯吱……秀英却说什么也没听见,骂他“酒喝多了发癔症”。
第二天晚上,王虎刚躺下,就又听见了那声音。
这次更近了,仿佛就在窗外。呜嗷……咯吱……呜嗷……咯吱……
他推醒秀英,秀英起初不耐烦,但仔细听了一会儿,脸色也变了。夫妻俩屏息静气,那声音清清楚楚——确实有什么东西在他家窗外来回走动,不时发出诡异的呜咽和咯吱声。
“都是你个孬孙!”秀英压低声音骂,“肯定是你那天晚上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虎不敢还嘴,缩在被窝里发抖。秀英虽然嘴上厉害,却也怕得紧,两人挤作一团,一夜无眠。
第三天,夫妻俩都顶着一对黑眼圈。王虎下地干活心神不宁,秀英在家做饭也老是走神,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
到了晚上,那声音更近了。不再是在窗外,而是仿佛就在屋里!呜嗷声变得低沉而急促,咯吱声就像在炕沿下响起。
最吓人的是,他们隐约能闻到一股土腥混杂着腐朽的气味,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不行了不行了,”秀英带着哭腔,“再这样下去,没被鬼害死,先被吓死了!”
王虎也彻底没了主意:“那、那怎么办?”
“明天一早就去找刘神婆!”秀英斩钉截铁,“花多少钱都认了,总比这么提心吊胆强!”
王虎连连点头,此刻别说找神婆,就是让他去找阎王爷都愿意。
翌日清晨,夫妻俩早早起身,备了礼物,匆匆赶往邻村刘神婆家。
刘神婆七八十岁了,满脸皱纹如沟壑纵横,眼睛却亮得吓人。她听了夫妻俩的叙述,又仔细看了看王虎的脸色,闭目掐指算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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