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万有蹲在田埂上,用粗糙的手掌抹去额头的汗水。七月的夜晚本该凉爽些,但今年的夏天格外闷热,连晚风都带着黏腻的湿气。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月亮被薄云遮住,只透出朦胧的光晕。远处山林的轮廓像蹲伏的巨兽,静静注视着这片贫瘠的土地。
"再干半个时辰就回家。"李万有戴着头灯,自言自语道,声音在寂静的田野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拿起锄头,继续翻整那块种着红薯的坡地。村里人都说这块地风水不好,挨着老坟岗太近,种不出好庄稼。但李万有不信这些,他只知道家里五口人等着吃饭,这块地再差也比饿肚子强。
锄头突然"铛"地一声磕到了硬物。李万有皱眉,蹲下身拨开泥土。月光恰好在这时从云层中透出,照在那块凸起的物体上——是块青灰色的墓碑残片,边缘已经风化得圆润。李万有啐了一口,随手把它扔到田边的杂草丛里。这地方以前是乱葬岗,挖出人骨都不稀奇,何况是块破石头。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幽蓝的光亮。
李万有猛地僵住。那光亮漂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不是萤火虫那种明灭不定的光点,而是稳定的、带着诡异青蓝色的火苗。它静静地悬在那里,仿佛在注视着他。
"鬼火..."李万有的喉咙发紧。他听老人说过,乱葬岗夜里会有鬼火飘荡,那是亡魂不甘的怨气所化。但活了三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那团鬼火突然动了。它没有随风飘荡,而是径直朝李万有飘来,速度快得惊人。李万有倒退两步,被田埂绊倒,一屁股坐进泥地里。鬼火在他面前三尺处停住,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像是在打量他。
李万有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扎进皮肤。他张嘴想喊,却发现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
鬼火绕着李万有转了一圈,然后突然加速,朝他家的方向飞去。李万有眼睁睁看着那团蓝火穿过他家破旧的木门,消失在黑暗中。
足足过了半刻钟,李万有才找回身体的掌控权。他踉跄着爬起来,锄头也不要了,跌跌撞撞地往家跑。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霉味混着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灶台边上的油灯还亮着微弱的火光。
"当家的?"妻子王氏从里屋探出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万有张了张嘴,终究没提鬼火的事。他草草洗了把脸,躺到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那团幽蓝的火光就在脑海中跳动。
后半夜,李万有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屋里轻轻滚动。他屏住呼吸,借着窗缝透进的月光,看见一枚铜钱正从门缝下缓缓滚进来,最后停在他脱下的布鞋旁边。
铜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磨损得厉害,但借着月光仍能辨认出上面"乾隆通宝"的字样。李万有心想估计会值钱,犹豫片刻,还是下床捡起了它。铜钱入手冰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他鬼使神差地把铜钱揣进怀里,重新躺下,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第二天清晨,李万有在村口遇到了拾荒的老张头。老张头是村里年纪最大的人,据说年轻时做过风水先生。李万有犹豫再三,还是把昨晚的事告诉了他。
老张头听完,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你捡了鬼火送来的铜钱?"
李万有点头。
"快扔掉!"老张头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那是买命钱!鬼火找替身时,会先给一枚铜钱做定金!"
李万有被老人的反应吓住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荒谬:"张大爷,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
"你不信?"老张头冷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眼圈发黑,印堂发青?为什么你身上有股子土腥味?"
李万有下意识摸了摸脸,确实感到皮肤异常冰凉。他想起昨晚铜钱入手的触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回家路上,李万有经过村口的小杂货铺。店主刘二正在门口晒干货,看见他便招呼道:"万有哥,听说你昨天在地里挖到宝了?"
李万有一愣:"谁说的?"
"王麻子今早看见你从地里慌慌张张跑回来,连锄头都落那儿了。"刘二挤眉弄眼,"是不是挖到老坟里的陪葬品了?"
李万有摇头否认,却鬼使神差地掏出那枚铜钱:"就捡到这个。"
刘二接过来看了看,突然瞪大眼睛:"这...这是'阴钱'啊!"他压低声音,"你看这铜绿,这磨损程度,起码埋在地下上百年了。但这种品相的乾隆通宝,收藏家愿意出高价收..."
李万有心头一跳:"能值多少钱?"
"少说几千块。"刘二神秘兮兮地说,"你要是愿意出手,我认识县里的古董商..."
当天下午,李万有用那枚铜钱换回了六千块。这在村里够买一头成年的牛了。晚上,他破天荒地买了半斤肉回家,妻子和孩子们高兴得像过年一样。看着家人满足的笑容,李万有把老张头的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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