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村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刚过立冬,北风就像刀子一样刮过光秃秃的槐树枝,发出呜呜的哀鸣。刘老倌裹紧了身上那件发黄的棉袄,蹲在自家门槛上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
刘老倌今年六十八,是槐树村出了名的孤僻老头。年轻时当过几年生产队长,后来因为脾气太倔,得罪了公社领导,被撤了职。打那以后,他就越发孤僻,除了每月去镇上领低保金,几乎不出门。村里人都说刘老倌命硬,克死了老婆孩子,现在一个人住在村西头的老宅子里,连条狗都不养。
"刘爷爷,刘爷爷!"几个小孩嬉笑着从刘老倌门前跑过,故意把石子踢到他院子里。
"滚开!小兔崽子!"刘老倌猛地站起来,挥舞着烟袋锅子骂道。孩子们一哄而散,边跑边喊:"老疯子!老疯子!"
刘老倌气得胡子直抖,正要回屋,忽然瞥见槐树下站着一个小女孩。那孩子约莫七八岁,穿着一件鲜红的棉袄,在灰暗的冬日里显得格外扎眼。刘老倌眯起眼睛——这女孩他没见过,不是村里谁家的孩子。
"你是谁家的娃?"刘老倌粗声粗气地问。
小女孩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黑得发亮。刘老倌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正要再问,女孩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得刺眼的牙齿。
"我叫小梅。"女孩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刘爷爷,你不记得我了吗?"
刘老倌一愣,仔细打量女孩的脸。圆脸,大眼睛,确实有几分眼熟,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村里这个年纪的孩子他都认识,可这"小梅"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刘老倌转身就要进屋。
"你认识我的,"小梅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几乎就在刘老倌耳边,"二十年前,你就认识我了。"
刘老倌猛地回头,槐树下却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枯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在地上。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可那鲜红的棉袄和女孩诡异的笑容,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天晚上,刘老倌做了个噩梦。梦里他站在一片火海中,四周都是哭喊声。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在火里向他伸出手,他却转身逃走了。女孩的尖叫声像刀子一样刺进他的耳朵:"刘爷爷!救救我!"
刘老倌惊醒了,浑身冷汗。窗外,槐树枝在风中摇晃,投下的影子像无数只伸向他的手。他摸出枕头下的老怀表——凌晨三点。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
三下,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刘老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敲他的门?
"谁?"他颤声问道。
没有回答,只有风声。刘老倌松了口气,正要躺下,敲门声又响了。
"咚、咚、咚。"
这次更近,似乎是从里屋的门传来的。刘老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里屋的门通向院子,而院子的大门他睡前明明锁好了!
他哆哆嗦嗦地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看到里屋的门把手正在缓缓转动。
"谁在那里!"刘老倌厉声喝道,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门把手停止了转动。刘老倌屏住呼吸,盯着那扇门看了足足一分钟,什么动静也没有。他鼓起勇气,抄起门边的铁锹,猛地拉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冷风灌进来,吹得油灯忽明忽暗。刘老倌松了口气,正要关门,余光却瞥见地上有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从门外一直延伸到他的床前。
刘老倌的血液瞬间凝固了。那些脚印很小,像是孩子的,还带着水渍,在干燥的地板上格外显眼。更可怕的是,脚印到他床边就消失了,仿佛有什么东西爬上了他的床...
刘老倌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出屋子,一直跑到村口的张婆婆家,拼命敲门。张婆婆是村里的神婆,懂些驱邪的法子。
张婆婆开门看到刘老倌惨白的脸,二话不说把他让进屋,倒了碗热茶给他压惊。
"见鬼了?"张婆婆直截了当地问。
刘老倌把晚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包括白天见到的那个叫小梅的女孩。说到红棉袄时,张婆婆的脸色突然变了。
"红棉袄?小女孩?"张婆婆的手微微发抖,"老刘,你还记得二十年前那场大火吗?"
刘老倌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二十年前,村东头老李家失火,一家三口全烧死了,其中就有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
"不...不可能..."刘老倌的嘴唇哆嗦着,"那孩子早死了,怎么会..."
张婆婆叹了口气:"老刘啊,有些事不是躲就能躲过去的。当年那场火,你真的尽力救人了吗?"
刘老倌的脸色变得惨白。他当然记得那天晚上,他被吵醒时火已经很大了。老李在院子里喊救命,说老婆孩子还在屋里。刘老倌本可以冲进去救人,但他犹豫了——火太大了,而且老李家还欠他两袋谷子没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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