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倩倩站在市妇婴医院的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八月的阳光本该灼热刺眼，但照在这栋灰白色的建筑上，却像是被吸收了一般，显得格外阴冷。这是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妇产科护士，专业对口，薪资待遇也不错。至少，在收到录用通知时她是这么想的。
"你就是新来的护士吧？"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从医院侧门走出来，胸牌上写着"护士长 王丽"。
"是的，我是林倩倩，今天第一天报到。"倩倩努力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王护士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年轻的脸庞上停留了几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住院部。"
穿过长长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浓，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倩倩注意到墙壁上贴着各种妇科疾病的宣传海报，有些图片让她胃部一阵抽搐。
"我们医院每年要处理两千多例流产手术，"王护士长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平板得像在念一份报告，"还有各种妇科疾病患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电梯停在五楼，门一开，倩倩就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这里的灯光比一楼更加昏暗，走廊尽头仿佛笼罩在阴影中。
"这是你的更衣柜钥匙，307。换好衣服后到护士站找我。"王护士长递给她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钥匙，转身离开了。
更衣室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倩倩注意到角落里堆着几件被遗弃的护士服，上面有可疑的暗红色污渍。她迅速换好衣服，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空间。
护士站里，几个护士正在交接班。她们的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疲惫和麻木，看到倩倩时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
"你负责五楼西侧的病房，404到410。"王护士长指着走廊另一头，"特别注意404，那个病房..."她的话突然停住了。
"404怎么了？"倩倩问道。
"没什么，就是设备比较旧。"王护士长迅速转移了话题，"现在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接下来的几天，倩倩逐渐适应了医院的工作节奏。但有些事，她永远无法习惯。
她见过十七岁的女孩，下体溃烂流脓才被送来，因为不敢告诉父母；见过穿着暴露的女人，阴道里塞了异物拿不出来，不得不半夜送医；更多的是来做流产手术的，有些已经是第三次、第四次。
每天下班后，倩倩都要在淋浴下冲洗很久，却总觉得那股混合着血腥和消毒水的气味已经渗入了她的皮肤。
第七天晚上，倩倩值夜班。凌晨两点，整个楼层安静得可怕。她正在护士站填写病历，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哭声？
像是婴儿的啼哭，若有若无，从走廊尽头飘来。倩倩放下笔，竖起耳朵。声音又消失了。
"你听到了吗？"她问正在配药的老护士张姐。
张姐头也不抬："听到什么？"
"像是...婴儿的哭声。"
张姐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摆弄药瓶："这里没有新生儿病房，你听错了。"
但倩倩确信自己听到了。那声音如此真实，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哀伤，让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二天晚上，哭声又出现了。这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护士站附近。倩倩拿着手电筒循声走去，声音却像是会移动一般，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
当她经过404病房时，哭声突然变得响亮起来。倩倩的手不由自主地搭上了门把手——门是锁着的，病房里应该没有病人。
但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门锁发出"咔嗒"一声轻响，门缓缓开了一条缝。
倩倩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透过门缝，她看到病床上似乎有个小小的黑影在蠕动，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她鼓起勇气，推开门——
病房里空无一人。窗户关着，窗帘纹丝不动。但病床上的被子却呈现出一个人形的凹陷，就像刚刚有人躺过一样。
倩倩几乎是跑着回到了护士站，脸色惨白。张姐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问，只是递给她一杯热茶。
"404病房...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倩倩颤抖着问。
张姐沉默了很久，久到倩倩以为她不会回答。"每年近三千例，"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那些没能出生的孩子...他们的灵魂需要一个去处。"
倩倩感到一阵恶寒从脚底窜上脊背。
接下来的日子，灵异现象越来越频繁。倩倩开始看到走廊尽头有小小的黑影快速爬过；洗手间的水龙头会自己打开，流出淡红色的液体；最可怕的是，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夜间跟着她，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一个月后，倩倩已经憔悴不堪。黑眼圈深重，食欲全无，每天上班都像在赴刑。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梦里无数婴儿的小手从各个角落伸出来，想要抓住她。
"我想辞职。"一天早晨，她终于对王护士长说出了这句话。
出乎意料的是，王护士长没有挽留。她只是点点头："很多人坚持不了一个月。去人事部办手续吧。"
离开医院的那天，阳光明媚。倩倩站在大门口，最后一次回望这栋灰白色的建筑。五楼的某个窗口，她似乎看到一个苍白的小脸正贴在玻璃上，看着她。
三个月后，倩倩在一家电商公司做客服。工资只有医院的一半，但至少，这里没有消毒水的气味，没有痛苦的呻吟，没有...那些不该存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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