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六年的冬雪,终于落在了济南城的青石板路上。细密的雪粒被北风卷着,打在巡抚衙门的朱漆大门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却盖不住厅内愈发凝重的气氛。王巢刚送走前往北京、西安、沈阳的三批间谍,案几上又多了一份来自川中的八百里加急密报,牛皮纸封套上印着的“十万火急”四字,在烛火下泛着冷硬的光。
他拆开密报时,指腹不经意触到封套边缘的毛刺——这份从四川夔州辗转送来的消息,不知经过了多少驿站、多少险路,才跨越三千里山河抵达济南。密报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像是在战火中仓促写就,每一个字都透着绝望:“崇祯十六年冬月十二,张献忠率贼众十万,破夔州,杀守将曾英;十五日,陷重庆,巡抚陈士奇力战殉国;二十日,贼兵已至成都郊外,蜀王朱至澍闭城死守,求援文书遍发天下,然川中明军溃散,无人响应……”
“张献忠……”王巢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将密报捏得发皱。三年前在莱芜山谷,他亲手斩杀了冒充张献忠的流寇将领,却没想到这个真正的“黄虎”,竟在南方掀起了更大的风浪。他走到《大明疆域图》前,目光从襄阳移向西南,四川的版图在地图上如一片倾斜的树叶,长江如脉络般贯穿其中,而如今,这脉络已被张献忠的兵锋染成了血色。
“将军,这张献忠比李自成更难对付!”参军李铁大步走进议事厅,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末将早年在陕西戍边时,曾听闻此贼的恶行——他攻破凤阳时,挖了皇陵,烧了明祖陵的享殿;陷武昌时,杀楚王朱华奎,将其尸体投入江中喂鱼。此人嗜杀成性,所到之处,百姓十不存一,若是让他拿下四川,西南半壁怕是要变成人间炼狱!”
王巢点了点头,目光沉得像结了冰的黄河:“你说得对。四川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物产丰饶,人口众多。若张献忠在四川站稳脚跟,效仿李自成建立政权,以他的残暴手段搜刮粮草、强征壮丁,用不了多久,就能组建起一支数十万的大军。到那时,他既可北出汉中,夹击中原;又可东下湖广,与李自成呼应,大明的西南防线就彻底崩了。”
一旁的宋应星放下手中的图纸,眉头紧锁:“据我所知,四川巡抚陈士奇是个硬骨头,他在重庆组织军民抵抗了三日,最终力竭战死。可川中明军久疏战阵,装备落后,大部分士兵连鸟铳都不会用,面对张献忠的流寇大军,自然不堪一击。更糟糕的是,蜀王朱至澍吝啬成性,陈士奇曾向他借银充作军饷,他却以‘蜀地贫瘠’为由拒绝,如今成都被围,他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早已回天乏术。”
“蜀王……”王巢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大明的藩王,大多是些只知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的蛀虫。洛阳的福王朱常洵,富可敌国,却眼睁睁看着李自成攻破洛阳,自己被煮成了‘福禄宴’;如今的蜀王,怕是也难逃同样的命运。可百姓何辜?四川的千万黎民,不能因为这些藩王的昏庸,就沦为张献忠的刀下亡魂。”
他走到案几前,拿起一支狼毫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快速勾勒着长江水道的轮廓:“四川的地势,易守难攻。东面是三峡天险,西面是青藏高原,北面是秦岭山脉,南面是云贵高原,只有长江一条水路可通。张献忠沿三峡入川,靠的就是水路运输粮草和兵力。要想遏制他的势头,就得先切断他的水路补给,同时为川中残留的抵抗力量提供支援。”
“将军,您想怎么做?”李铁急忙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王巢放下笔,目光扫过众人:“即刻传我命令!”
“第一,令海军第三舰队抽调三艘‘威远级’蒸汽战船,从登州港出发,沿运河南下,经扬州、南京,进入长江流域,逆流而上,探查张献忠在长江沿线的防务部署。重点摸清他在夔州、重庆、万州等地的水师数量、火炮配置及粮草囤积地。切记,此次行动以侦察为主,不可与大西军水师正面冲突,若遇敌船,以骚扰、牵制为主,收集情报后即刻回撤,每三日传一次密报。”
“第二,打开兖州、济宁的官仓,调拨两万石粮食,挑选可靠的粮商,伪装成前往四川贩卖粮食的民间商队,沿运河、长江运往川东的忠州、万州一带。这些粮食,一部分用于接济当地的百姓,稳定民心;另一部分则暗中交给川中残留的明军将领,如驻守遵义的副将曾英(注:此处为虚构,原曾英已战死,此处设定其部将收拢残兵退守遵义),让他们有能力继续抵抗张献忠,为咱们后续南征争取时间。”
“第三,从山东医学院抽调二十名医术精湛的大夫,跟随粮商一同入川,在川东一带设立临时医馆,为受伤的军民治病。张献忠的军队缺乏医官,士兵受伤后大多只能自生自灭,咱们的医馆既能救治百姓,也能吸引一部分对张献忠不满的士兵投诚,瓦解他的军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