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营寨的三更天,连巡逻兵的脚步声都透着几分倦意。寒风卷着碎雪,在帐篷间穿梭,将守营士兵呵出的白气瞬间吹散。王巢的中军帐内,烛火被风掀起一角,映着他手里攥着的落马河粮道地形图——图纸上用炭笔圈出的粮草营位置,早已被他看了不下十遍,连每一处巡逻哨的间隔、每一段木栅栏的长度,都记在了心里。
“将军,都准备好了。”赵刚掀帘进来,身上还带着帐外的寒气,声音压得极低,“三千火枪兵分三队,每队配五百发弹药;两千骑兵都裹了马蹄,兵器也缠了布,保证不出声响。李铁带锐锋队在前头探路,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发,按约定会在落马河上游的土坡处等咱们。”
王巢点点头,将地形图折好揣进怀里,起身拿起挂在帐柱上的佩刀。刀鞘上的铜环被他攥得发烫,眼神却异常冷静:“李福来那边盯紧了吗?别让他的人发现咱们出营。”
“放心,”赵刚压低声音,“咱们走的是西侧的暗门,那边平时只有运水的士兵出入,我已经让人把守暗门的兄弟换成咱们的人了。李福来的亲信都在暖帐篷里喝酒,没人会往这边来。”
王巢不再多言,撩起帐帘的一角,看向帐外——西侧暗门的方向,隐约有一队黑影在雪地里移动,那是先头出发的火枪兵,每人都背着燧发枪,腰间别着短刀,脚步轻得像猫。他深吸一口气,将披风的领口紧了紧,对赵刚道:“走,别耽误了时辰。”
两人并肩走出帐篷,踩着厚厚的积雪往暗门走。雪落在头盔上,发出“簌簌”的轻响,却没人敢伸手拂去——生怕动静大了惊动旁人。暗门处,两名士兵正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仅容两人通过的缝隙,见王巢和赵刚过来,立刻压低身子行礼。
“将军,外面都清过了,没有巡逻队。”守门将官低声禀报。
王巢点头,率先走出暗门。门外的雪地里,五千精锐已分成五队列好阵型:最前面是李铁留下的锐锋队斥候,每人手里举着一盏用黑布罩住的马灯,只漏出一点微弱的光;中间是三队火枪兵,士兵们肩并肩站着,枪托抵在雪地上,眼神警惕地望着四周;最后是两千骑兵,战马都低着头,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雪夜里格外明显。
“都听着,”王巢走到队伍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咱们今夜去袭扰鞑子的粮道,是为了断他们的补给,救京郊的百姓,更是为了守住京师。此行凶险,却容不得退缩——想回家的,现在可以走;想跟我杀鞑子的,就把嘴闭紧,把刀握紧,跟着我冲!”
五千士兵齐声应和,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决绝的气势。没人后退——他们跟着王巢从陕西打到山东,又北上勤王,早就见识过将军的本事;前几日锐锋队狙杀后金将领的事,更是让他们憋了一股劲,此刻终于有机会真刀真枪地干一场,谁也不愿错过。
王巢满意地点点头,对李铁道:“带路。”
李铁应了声,转身带着斥候往东北方向走。队伍跟在后面,踩着斥候留下的脚印,在雪地里悄无声息地前进。马灯的微光像几颗星星,在漆黑的夜里缓缓移动,马蹄裹着麻布,踩在雪地上只发出“噗嗤”的轻响,连火枪兵的脚步声都被积雪吸得干干净净。
夜行军比预想中更难。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队伍抵达落马河上游——河面结了冰,冰面下的河水偶尔传来“咔嚓”的冻裂声,让人心里发紧。李铁带着斥候在冰面上试了几次,确认冰层够厚,才回头对王巢点头:“将军,能过。”
王巢挥手示意队伍分批过河。骑兵先过,马蹄踩在冰面上,发出“哒哒”的闷响;火枪兵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扶着身边的人,生怕滑倒。过了河,地势渐渐升高,变成一片低矮的山地——这里就是之前斥候探查好的埋伏点,山地东侧往下走,就是后金的粮道。
“都隐蔽!”王巢低喝一声。士兵们立刻分散开来,骑兵牵着战马躲进背风的山坳里,火枪兵则趴在山坡上,借着低矮的灌木丛掩护,将燧发枪架在雪地上。李铁带着两名斥候,顺着山坡往下爬,去探查粮道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李铁悄悄爬了回来,脸上带着兴奋:“将军,鞑子的粮道守军根本没防备!营里的篝火就亮着三堆,哨兵都缩在帐篷里打盹,我还听见帐篷里有喝酒的笑声——看样子他们以为咱们不敢来,放松得很!”
王巢顺着李铁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能看到远处的粮道营地里,几团微弱的火光在雪夜里晃动,帐篷的轮廓隐约可见,连巡逻的士兵都没有。他心里松了口气,随即眼神一凛:“好!就趁他们松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立刻开始部署:“李铁,你带锐锋队,从左侧绕过去,把粮道两端的哨兵解决掉,别让他们发出警报;赵刚,你带一千骑兵,去粮道东侧的路口埋伏,一旦有鞑子溃逃,就拦住他们,别让一个人跑回李家洼报信;剩下的一千骑兵跟我走,从右侧包抄粮营,防止鞑子从那边突围;火枪兵分成三排,等锐锋队得手后,立刻冲下去,三段射压制鞑子,然后烧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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