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风裹着碎雪,刮在通州营寨的帐篷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京郊村落里百姓的哭嚎。王巢的中军帐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帐内弥漫的沉闷——各路勤王将领已到齐,围着铺在案上的京郊地图,却没人先开口,只有手指无意识摩挲袖口的窸窣声,和偶尔咳嗽的动静。
帐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最后一名将领——保定卫指挥使张彪,才裹着一身寒气掀帘而入。他搓着冻得发红的手,眼神扫过帐内,见王巢坐在主位,脸色沉得像帐外的天色,便赶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嘴里还嘟囔着:“这鬼天气,冻死个人,好好的营寨不待,偏要聚在这里议事……”
王巢没理会他的抱怨,手指在地图上的“李家洼”位置敲了敲,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今日请诸位来,是为商议应对后金之策。想必大家都知道,前日我部锐锋队狙杀了四名后金将领,阿济格已闭营死守,却仍在派小股骑兵劫掠周边村落。眼下京师危急,咱们不能再龟缩下去,得拿出个章程来。”
话音刚落,张彪便先开了口。他往炭盆边凑了凑,双手烘着热气,语气带着几分敷衍:“王将军,依我看,咱们坚守营寨就是最好的章程。鞑子五万大军,来势汹汹,咱们几路兵马加起来虽有八万,可大多是临时拼凑的,哪敢跟他们硬拼?再说了,鞑子远道而来,粮草总有耗尽的一天,等他们粮尽自退,咱们再趁机追击,既稳妥,又能少损兵卒,多好?”
“张大人说得对!”宣大副将刘能立刻附和,他之前跟着卢象升试探过后金营寨,损了两百多人才退回来,此刻提起后金,语气里还带着忌惮,“上次我部去摸鞑子的粮道,刚到落马河就被他们的精锐骑兵围住,若不是跑得快,差点全军覆没!那粮道守得严严实实,咱们去袭扰,跟送命没两样!”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蓟州参将周明点头道:“刘副将说得在理,鞑子骑兵凶猛,咱们的步兵根本挡不住。坚守营寨,等陛下再派援军来,或者等鞑子自己退,才是万全之策。”连之前沉默的几位将领,也纷纷点头,显然都认同“坚守”的主张——他们早已被后金的兵锋吓破了胆,只求自保,哪还顾得上京师安危。
王巢看着眼前这些将领,心里又气又急。他指着地图上的“落马河”,声音提高了几分:“诸位只知‘坚守’,可曾想过,鞑子粮尽自退要等多久?这期间,京郊的百姓还要被他们劫掠多少?咱们的粮草又能支撑多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个被他看到的将领,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我已让斥候查过,阿济格的五万大军,每日消耗粮草近千石,靠劫掠周边村落根本不够支撑。他们的粮道是从辽东经山海关运来的,必经落马河——那里两侧是山地,中间只有一条窄路,最适合袭扰!咱们不用硬拼,只需派骑兵带着火枪兵,趁夜埋伏在山地里,等粮车经过,放几轮枪就走,断他们的补给,比在这里等死强得多!”
“可那粮道有鞑子精锐把守啊!”刘能立刻反驳,声音里带着几分激动,“王将军,您的锐锋队能狙杀将领,可面对鞑子的重甲骑兵,咱们的火枪兵也未必能占上风!万一失手,咱们的兵马损失了,谁来担这个责?”
“就是!”张彪也跟着说,“咱们是勤王兵,要是折损太多,陛下怪罪下来,谁也担不起!王将军您胆子大,可不能拉着咱们一起冒险啊!”
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几位将领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强调“危险”“担责”,没人再提“救百姓”“守京师”。王巢看着他们一张张推诿的脸,手指攥得发白——这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禄,穿着明甲,却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只想着明哲保身。
坐在角落的卢象升突然开口了。他一直沉默着,手指捏着胡须,眼神落在地图上的落马河,此刻终于缓缓说道:“王将军的计划,并非不可行……只是,落马河的鞑子守军,据说是阿济格手下的‘白甲兵’,战力极强,咱们若要去,需得有万全之策,不可贸然行事。”
他的话看似中立,却也透着几分犹豫——之前他率宣大兵马与后金交手,损兵折将,早已没了当初的锐气。其他将领见卢象升也这么说,更是坚定了反对的态度。蓟州参将周明甚至站起身,对着王巢抱了抱拳:“王将军,并非我等不愿出击,实在是风险太大。咱们还是等陛下的旨意,再做打算吧。”
王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他知道,再跟这些将领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们早已被恐惧缠住,根本听不进任何冒险的计划。他看着地图上的落马河,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好,既然诸位都觉得危险,不愿出兵,那我也不勉强。这袭扰粮道的事,我自己率部去办。”
“什么?”帐内的将领们都愣住了,张彪更是瞪大了眼睛,“王将军,您就带自己那两万五千人去?这……这也太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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