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十月末,济南府的初冬已带了刺骨的寒意,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府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破了街巷的宁静。守在府衙正门的士兵刚要喝问,就见那匹枣红马浑身是汗,马背上的人穿着明黄色的太监服饰,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鎏金托盘,托盘上盖着明黄绸缎,一看便知是来自京城的急诏。
“快!快通禀王将军!京城八百里加急,迟了你们担待不起!”太监勒住马,声音因急促的喘息变得尖利,手指着府衙内院,眼神里满是不耐。守兵不敢怠慢,转身就往议事厅跑,脚步声在青砖铺就的廊道里响得格外清晰。
此时的议事厅内,王巢正和陈默、周磊围着舆图议事。舆图上山东各州县的标记密密麻麻,红笔圈出的登莱、德州、济南三地,分别标注着“水师整备中”“防线加固完”“粮草储备足”的字样。陈默刚汇报完山东本月的财政盈余——扣除军工坊、军队开支后,仍有五十万两白银结余,周磊则拿着蒸汽火炮的改进图纸,正要细说新炮的射程提升,就见亲卫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发白:“将军!京城来的公公,送八百里加急诏来了!”
王巢眉头一挑,放下手里的毛笔。崇祯登基八年,他接诏的次数不算少,但八百里加急的急诏,除了当年后金入塞焚皇陵那次,这还是头一回。他起身道:“请公公到正厅,备好茶水。”说罢又对陈默、周磊道,“怕是山西那边出事了,你们也一起来。”
三人刚走到正厅,就见那太监已经站在厅中,正不耐烦地踱着步。见王巢进来,太监立刻收敛了神色,却仍端着架子,清了清嗓子:“王巢接旨——”
王巢率陈默、周磊及厅内亲兵单膝跪地,垂首听宣。太监展开明黄诏书,尖细的声音在空旷的正厅里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西流寇高迎祥部困于车箱峡,然其贼势仍炽,恐破峡后危及京畿。特命山东总兵王巢,速选一万精锐,星夜入晋,配合三边总督陈奇瑜围剿,务歼贼寇,勿使漏网。诏书至日,三日内启程,迟则军法从事!钦此。”
“臣王巢,接旨谢恩。”王巢双手接过诏书,起身时目光扫过诏书上“迟则军法从事”六个朱批,指尖微微一沉。这几个字力透纸背,显然是崇祯亲笔所写,字里行间的焦虑与强硬,几乎要从纸上溢出来。
太监见王巢接了诏,脸色缓和了些,凑上前来压低声音:“王将军,陛下这几日在宫里急得睡不着觉,陈总督的奏折一封接一封送,说高迎祥那贼有万余人,车箱峡虽险,却怕守不住。您可得赶紧出兵,别让陛下失望。”说罢,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暗示——按惯例,接诏后该有“孝敬”。
王巢却像没看见似的,转身将诏书递给陈默,对太监道:“公公一路辛苦,先去偏院歇息,待我安排好出兵事宜,再为公公设宴接风。”那太监碰了个软钉子,脸色僵了僵,却也不敢多说——他早听说山东总兵王巢手握重兵,连陛下都要让三分,只好悻悻地跟着亲卫去了偏院。
待太监走后,陈默看完诏书,眉头拧成了疙瘩:“将军,车箱峡在山西南部,离山东千里之遥,三日内启程,时间太紧了!而且调走一万精锐,山东的防务……”
“朝廷哪里管山东的防务。”王巢靠在椅背上,手指敲击着扶手,语气里满是讥讽,“去年后金犯边,调咱们济南镇三万兵去山海关,今年流寇困在车箱峡,又要咱们一万精锐——他们只会拆东补西,把山东当救火队,却从不问咱们这边缺不缺人、少不少粮。”
周磊也附和道:“是啊将军,登莱的蒸汽战船刚试航完,还没完全列装;德州镇的新防线刚铺上铁丝网,守军本来就紧张,再调兵……”
“诏书上写着‘军法从事’,咱们不能抗旨。”王巢打断他,眼神却渐渐坚定,“高迎祥是流寇里的硬骨头,这次困在车箱峡,是剿灭他的好机会。而且陈奇瑜在山西,咱们去了既能剿寇,也能看看朝廷的兵到底有多少斤两——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
他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落在山东与山西的交界处:“山东现在有五个镇的陆军,济南镇是机动之师,士兵都是经过实战的老兵,就从济南镇调兵。五千火枪兵,选装备了改良燧发枪的那两个营,他们射速快,射程远,对付流寇的大刀长矛绰绰有余;三千步兵,调擅长山地作战的青州营,车箱峡多山,步兵用得上;两千骑兵,就派李虎的黑骑营,他们马术好,能追能打。”
“火炮呢?”周磊问道,“流寇可能会据险而守,没有火炮难破阵。”
“带十门新造的蒸汽火炮。”王巢道,“就是上个月军工坊刚试产的那批,射程两千里(约3里),装弹比前膛炮快一倍,正好让它们试试水。周磊,你去军工坊盯着,让工匠们把火炮拆解装车,再带上足够的炮弹,午时前必须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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