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刚过,山东青州城外的官道上还沾着泥泞,三辆插着“登莱都指挥使司”旗号的马车正缓缓前行。车厢里,沈文正拿着一叠账簿,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眉头却越皱越紧——这是他带着人用了半个月,走遍山东六府二十九州县,摸清的各地民团底细。
“将军,您看这青州府的民团,光登记在册的就有两万三,可分属七个乡绅统领,各自占着山头,上个月还因为抢粮械吵了起来,差点动了刀;还有兖州府,民团大多是流民拼凑的,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扛着生锈的菜刀,遇到小股土匪都得跑。”沈文把账簿递到王巢面前,语气里满是无奈,“整个山东的民团加起来,拢共二十万出头,可分散在百十来个地方,没统一的号令,没像样的装备,说是‘保境安民’,其实大多时候是各自为战,有的甚至被乡绅用来欺压百姓,反而成了地方隐患。”
王巢靠在车厢壁上,望着窗外掠过的农田——此时正是秋收时节,农民们正忙着收割谷子,田埂上偶尔能看到几个背着木棍的民团士兵,漫无目的地游荡。他轻轻叹了口气:“去年流寇犯山东时,要是这些民团能拧成一股绳,也不至于让流寇在兖州、东昌府烧杀抢掠那么久。现在后金在辽东蠢蠢欲动,水师刚升级了蒸汽战船,军工坊的火炮也在量产,可地方上要是不稳,卫所军既要防外,又要顾内,根本分身乏术。整合民团,刻不容缓。”
马车行至青州府衙外的驿站时,一名身着褐色布衣、腰佩旧剑的老者已在门口等候。老者年过六旬,两鬓斑白,却腰杆笔直,眼神锐利——正是王巢特意请来的总团长相候选人,赵承宗。赵承宗曾是辽东军的参将,二十年前在萨尔浒之战中带伤突围,后来因腿伤退役,回到山东莱州老家,这些年一直帮家乡操练乡勇,威望极高,连各地的乡绅都要给几分面子。
“末将赵承宗,见过将军!”赵承宗见到王巢,连忙拱手行礼,声音虽有些沙哑,却中气十足。
王巢上前扶起他,笑着说:“赵老将军不必多礼,此次请您出山,是想让您挑起重任——整合山东二十万民团,编为‘山东民兵团’,您来当总团长,统管全局,不知您愿不愿意?”
赵承宗眼睛一亮,握着剑鞘的手紧了紧:“将军若信得过末将,末将愿效犬马之劳!这些年看着民团散沙一盘,末将心里早就急了,只是没权没兵,帮不上大忙。现在有将军支持,咱们定能把这二十万人练出个样子来!”
八月初五,青州府衙的大堂被改成了临时议事厅,来自山东各地的五十多名民团首领齐聚于此。有的首领穿着绸缎,带着随从,一副乡绅派头;有的则穿着粗布短打,手里还攥着草帽,一看就是从田里赶来的;还有几个满脸风霜,腰间别着弯刀,是常年在边境对付小股后金游骑的民团头领。
王巢坐在主位上,身旁是赵承宗。沈文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各地民团的名册,先清了清嗓子:“诸位首领,今日请大家来,是奉王将军之命,整合山东各地民团,成立‘山东民兵团’。咱们先说说眼下的情况——二十万民团分散在二十九州县,没统一号令,没统一装备,去年流寇来的时候,有的民团想守,有的想跑,结果让流寇占了便宜。现在整合起来,就是要让大家拧成一股绳,保山东的安稳!”
话音刚落,下面就炸开了锅。青州府的民团首领李三财率先站起来,穿着一身青绸袍,撇着嘴说:“王将军,整合可以,可咱们青州民团是我李家养的,吃的是李家的粮,凭啥要听别人的?再说了,要是让咱们去别的州县守着,家里的田谁种?”
旁边兖州府的流民首领周大牛也跟着点头:“是啊将军,咱们都是农民,就想农忙时种庄稼,农闲时守着自家村子,要是天天训练,地里的收成咋办?”
赵承宗见状,缓缓站起身,手里握着那把旧剑,声音虽不高,却压过了下面的议论:“李首领,周兄弟,我赵承宗在辽东打了二十年仗,见过后金骑兵踏平村庄,见过流寇抢光粮食,那时候别说田,连命都保不住!现在王将军给咱们统一装备,统一训练,不是让大家丢了田,是让大家能守住田!”
他走到李三财面前,指了指窗外的农田:“你李家有千亩地,可要是哪天后金游骑从海上过来,或者流寇再犯青州,你那点民团能守住吗?整合后,咱们青州民团编为第二分团,还守青州,只是归总团统管,有敌来犯时,其他分团能支援你,这不比你单打独斗强?”
李三财愣了愣,没再说话。赵承宗又转向周大牛:“周兄弟,咱们民团实行‘农时耕种、闲时训练’,农忙时大家专心种地,农闲时每月训练十天,不耽误你收成。而且军工坊会给咱们配轻型燧发枪和简易盔甲,以后遇到土匪,你不用再拿锄头拼了,这不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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