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初春仍裹着刺骨的寒意,文华殿内的鎏金铜炉燃着上好的银霜炭,却驱不散崇祯皇帝眉宇间的焦躁。御案上摊着一份奏折,朱笔圈点的字句如尖刺般扎眼——“山东都指挥使王巢,拥兵一万五千余,骑兵扩编至万五,军工坊私造蒸汽机床,日造枪管数十,且山东赋税自收自用,不缴国库,恐有拥兵自重、窥伺神器之异心,恳请陛下下旨召王巢入京述职,削其兵权,以安社稷!”
奏折的落款是监察御史杨嗣昌,此人以刚直敢言闻名,此前便曾三次上奏提及“王巢势力过盛”,只是彼时崇祯忙于应对陕西流寇,无暇顾及,如今流寇暂退,后金又在辽东蠢蠢欲动,这份奏折便如一块巨石,砸在了崇祯的心坎上。
“诸卿且看,”崇祯捏着奏折的边角,指节泛白,“杨御史说王巢拥兵、掌财,恐生异心。你们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殿内的内阁大臣们噤若寒蝉,首辅周延儒捋着花白的胡须,沉吟片刻后出列:“陛下,王巢在山东确有实绩——清剿流寇、整顿赋税、疏通海贸,山东如今兵强马壮,实乃大明东南屏障。若此时召其入京,恐适得其反,万一王巢心生不满,山东生变,后金与流寇再趁机来犯,我大明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啊!”
“周首辅此言差矣!”兵部尚书张凤翼立刻反驳,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王巢拥兵一万五千,且多是装备燧发枪的精兵,山东又有蒸汽机床造火器,其势已成尾大不掉!如今他不缴赋税,私开贸易,若再不约束,日后恐难控制!杨御史所言,并非无的放矢!”
户部尚书侯恂则面露难色:“陛下,国库空虚,去年陕西赈灾耗银五十万两,辽东军饷又欠三月。王巢若能将山东赋税上缴一部分,尚可缓解国库压力,可他如今‘财政独立’,朝廷连山东的具体税银数目都不知晓……”
崇祯揉了揉眉心,心中满是矛盾——他既需要王巢在山东抵御后金的侧翼威胁,又忌惮王巢的实力;既想从山东获取财源,又怕逼得太紧,让王巢彻底脱离朝廷掌控。“难道就任由王巢这般下去?”他叹了口气,“再想想,有没有两全之策?”
就在京城文华殿争论不休时,登莱都指挥使府的书房内,王巢正捏着一封密信,信纸是情报局特制的,上面的字迹用特殊墨水书写,需用温水浸泡才能显现。密信的落款是“雀儿”——这是情报局潜伏在京城司礼监的一名小太监,专门负责传递宫廷消息。
“将军,京城那边又起风波了。”沈文站在一旁,脸色凝重,“杨御史弹劾您拥兵自重、财政独立,崇祯召了内阁议事,张凤翼还支持弹劾,看样子是想削您的权。”
王巢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火焰吞噬着信纸,化作灰烬落在铜盆里。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墙上的山东地图上,手指轻轻点在登莱与京城的连线处:“崇祯多疑,又缺钱,杨御史不过是借了他的猜忌心罢了。想要化解,就得既喂饱他的私库,又安他的心。”
“喂饱私库?”沈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将军是想……送银子?可咱们刚攒下些结余,一下子拿出太多,会不会影响山东的军工扩产?”
“舍不得银子,保不住根基。”王巢摇头,语气坚定,“崇祯的内帑(私库)早就空了,去年为了镇压流寇,他连宫里的银器都熔了。咱们送笔银子到他私库,比送国库管用——国库的银子他未必能自由支配,可内帑的银子,他能直接用。另外,光送银子还不够,还得表忠心,让他知道咱们不会反。”
沈文沉吟片刻,问道:“那表忠心……您想怎么做?”
“上奏,愿派一万精兵驻守京畿外围。”王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京畿一带防御薄弱,后金要是从蒙古绕道南下,首当其冲就是京城。咱们派一万装备燧发枪的精兵,驻守通州、顺义一线,协助朝廷防御,既解了崇祯的燃眉之急,又能让他放心——咱们把兵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还会怕咱们有异心吗?”
沈文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既显了忠心,又能让朝廷欠咱们人情。那银子送多少合适?”
“二十万两。”王巢伸出两根手指,“咱们上个月财政结余七万两,再从盐税、海贸税里挪十三万两,凑够二十万两。这笔银子不能走官路,得找可靠的商人,悄悄送到京城,交给司礼监的王德化——他是崇祯身边最信任的太监,让他转交给内帑,这样才不会被言官抓住把柄。”
沈文立刻点头:“我这就去办!找张记商行的张老板,他常年往返登莱与京城,路子熟,人也可靠,让他用漕运的船运银子,再打点好沿途的关卡,保证万无一失。”
三日后,张记商行的一艘漕船悄悄驶离登莱港,船舱底部用木板隔出暗格,二十万两白银被分装在五十个木箱里,整齐地码在暗格里,上面覆盖着山东产的丝绸和瓷器,伪装成普通货物。船主张老板亲自押船,临行前,沈文特意嘱咐他:“到了京城,直接去王德化的私宅,把这封密信和银子一起交给他,别的话不用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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