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九月初,登莱都指挥使府的议事厅内,秋阳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文捧着一叠厚重的账册,眉头紧锁地站在案前,账册上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注,像一道道醒目的伤疤,映得他脸色格外凝重。王巢坐在紫檀木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账册首页的“山东月度财政收支表”上,瞳孔微微收缩——九月预计支出:军费三万两、城墙加固工事两万两、军工坊原料采购一万五千两、工匠俸禄五千两,合计七万两;而预计收入仅五万两,缺口高达两万两。
“将军,这已是连续第三个月出现财政缺口了。”沈文将账册摊开在案上,指着其中一页,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登莱、青州、莱州三府的田赋,每月能收三万两;盐铁专卖的收入,被地方豪强截留了近一半,实际到手只有一万两;海贸这边,荷兰商船上个月只来了两艘,关税也才五千两;剩下的五千两,是各地商户缴纳的杂税。照这样下去,下个月军工坊的煤炭和铁矿采购款,恐怕都凑不齐了。”
王巢拿起账册,逐页翻看。田赋记录里,青州府的“熟地”亩数与三年前相比,竟减少了两千亩,显然是地主瞒报;盐铁专卖的账目更是混乱,莱州盐场的产量明明比去年增加了三成,上交的税银却只多了五百两;海贸关税的记录中,多艘本地商船“绕关航行”,未缴纳分文税款。这些问题像蛀虫一样,一点点吞噬着山东的财政根基,而扩军与工事建设的迫切需求,又让支出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财政是山东的命脉,命脉断了,别说造蒸汽机床、练新军,就连现有的工匠和士兵,都养不住。”王巢合上账册,语气坚定,“必须立刻推行赋税改革,从‘查缺、堵漏、增收’三个方面入手,把流失的税银找回来,把潜在的税源挖出来。”
沈文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却又带着顾虑:“将军,改革怕是不容易。青州的地主大多是前朝勋贵后裔,瞒报田亩已是惯例;莱州的盐场被张家和李家把持了几十年,他们背后有朝中官员撑腰;海贸的商户更是消息灵通,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转移货物。咱们若是动了他们的利益,怕是会引发动乱。”
“动乱?”王巢冷笑一声,起身走到议事厅的地图前,手指指向登莱的军工坊,“咱们有蒸汽机床,能造更精良的火炮;有五千新军,装备了燧发枪和三段射战术;还有情报局,能摸清所有豪强的底细。只要咱们公平公正,只惩奸邪、不扰良善,就不怕有人作乱。”
当天下午,王巢召集了山东三府的知府、税吏及军方将领,在都指挥使府召开赋税改革动员会。议事厅内,气氛严肃,官员们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不安——他们大多与地方豪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担心改革会触动自己的利益。
王巢站在台上,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洪亮:“今天召集各位,是为推行山东赋税改革。改革分三步走:第一,重新丈量全省土地,杜绝瞒报田亩;第二,对盐、铁、海贸征收10%的专项税,由军方协助监管;第三,鼓励商户经营丝绸、瓷器等手工业,按利润的5%征收商业税,同时提供低息贷款和技术支持。”
话音刚落,青州知府李大人立刻站了起来,拱手道:“将军,重新丈量土地耗时耗力,且青州多山地,丈量难度极大,恐怕短期内难以完成。不如暂缓此事,先从盐铁税入手?”
王巢早已料到会有官员阻挠,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放在案上:“李大人,青州府的王家、赵家,名下田亩比三年前少了一千五百亩,而周边农户的田亩却多了两百亩,这‘少’的田亩,怕是跑到了豪强的名下吧?情报局已经查实,王家去年还在济南买了三进的宅院,若是田亩真的减少,他们哪来的钱置业?”
李大人脸色瞬间惨白,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再也不敢多言。其他官员见王巢准备充分,连豪强的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纷纷收起了侥幸心理,低头不语。
“丈量土地的事,由军方和税吏组成‘土地丈量队’,每队十人,其中五名士兵、三名税吏、两名本地农户代表,确保公平公正。”王巢继续说道,“我已从系统兑换了‘精密丈量工具套装’,包括带刻度的步弓、铜制测绳和水平仪,能将丈量误差控制在半尺以内。从明天起,丈量队分赴三府,三个月内完成全省土地丈量,逾期未完成的,知府和税吏一并问责。”
九月中旬,土地丈量工作正式启动。登莱的丈量队由李虎亲自带队,士兵们背着步弓和测绳,税吏拿着账册,农户代表引路,挨村挨户丈量土地。在登莱府的柳家村,丈量队刚进村,就遇到了村霸柳三的阻挠——柳三霸占了村里二十亩良田,却只上报了五亩,见丈量队要来核实,他带着十几个家丁,手持棍棒挡在村口。
“你们凭什么丈量我的地?这地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亩数早就定了,还用得着你们瞎折腾?”柳三双手叉腰,气焰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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