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十月初五,大同东北方向百里外的后金主营内,寒风卷着黄沙,掠过中军大帐的兽皮帘,将帐内烛火吹得剧烈摇曳。皇太极身着玄色镶金龙纹铠甲,端坐在虎皮椅上,脸色阴沉得如同帐外的天空——桌案上,三份从前方传回的急报,如同三块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阳和卫粮草五万石,尽焚于火;博洛贝勒战死,镶蓝旗精锐七千余人覆没;黑风口援军一万二千人,或死或俘,仅三百余残兵逃回……”皇太极的亲信将领阿济格垂着头,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逐字念出急报上的内容。每念一句,帐内的气氛便凝重一分,将领们纷纷垂首,无人敢直视皇太极的眼睛。
皇太极缓缓抬手,制止了阿济格的汇报。他伸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王巢……登莱军……”这两个名字,在此前从未被后金高层放在眼里——登莱军素来以海防为主,战力远不及九边重镇的边军,可如今,正是这支“不起眼”的军队,毁了他围攻大同的全盘计划。
自九月下旬率军围困大同以来,皇太极本以为胜券在握。大同城虽坚固,却已被围月余,粮草渐尽;而后金大军粮草充足,援军源源不断,只需再坚持十日,大同必破。可他万万没想到,王巢竟会率军突袭阳和卫——那是后金囤积粮草的核心据点,也是此次围攻大同的后勤命脉。粮草一失,军中人心惶惶,不少士兵已开始私下议论撤军。
更让他心痛的是博洛的战死。博洛不仅是他的堂弟,更是镶蓝旗的灵魂人物。镶蓝旗作为八旗之一,战力强悍,此次随博洛出征的七千精锐,是镶蓝旗的核心力量。如今精锐尽失,博洛战死,镶蓝旗几乎名存实亡,这对八旗的整体战力,无疑是沉重打击。
“大汗,明军援军已与大同守军汇合,兵力已达五万余人。据逃回的残兵说,王巢麾下不仅有精锐骑兵,还有数千火枪兵,战力极强……”另一名将领小心翼翼地开口,补充着情报,“若再不退军,恐遭明军内外夹击,我军恐有覆没之险。”
皇太极沉默良久,手指在桌案上的大同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黑风口”的位置。那里曾是后金援军的必经之路,如今却成了明军的屠宰场。他清楚,此时的后金大军,已无再战之力——粮草断绝,援军溃败,士兵士气低落,若继续围困大同,只会给王巢可乘之机。
“传令下去,全军拔营,即刻撤军!”皇太极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阿济格,你率左翼军为先锋,清理撤军路线,防止明军追击;多尔衮,你率右翼军断后,掩护主力撤退;其余各部,整理物资,有序撤离,不得慌乱!”
“遵大汗令!”将领们齐声领命,纷纷转身离去,帐内的压抑气氛终于稍有缓解。皇太极看着将领们的背影,心中却满是不甘——此次南征,他本想一举攻破大同,打通入关通道,却没想到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他走到帐门口,望着远方大同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王巢,登莱军……今日之败,我皇太极记下了!他日,我必率军南下,一雪前耻!”
寒风卷起他的披风,在帐前猎猎作响。片刻后,后金主营内响起了撤军的号角声,连绵数里的军营开始忙碌起来。士兵们匆匆收拾行囊,拆除帐篷,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与将领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却不见往日的整齐有序,反而透着几分慌乱——阳和卫惨败的消息早已传遍军营,士兵们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他们恐惧的地方。
与此同时,大同城内,王巢正站在南门城墙上,望着远处后金军营的方向。斥候刚刚传回消息,后金军营内动静异常,似在准备撤军。王巢抬手取出望远镜,镜头中,后金士兵正慌乱地拆除帐篷,装载物资,不少士兵甚至丢弃了笨重的铠甲,只为能跑得更快。
“大人,鞑子真的要撤军了!”身旁的李定国兴奋地说道,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我们要不要率军追击?趁他们慌乱,定能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王巢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语气沉稳:“不可。后金虽败,却仍有三万余兵力,且多为骑兵,若我们贸然追击,恐遭其埋伏。况且,我军经连场激战,将士们早已疲惫,需休整补充;大同城刚解围困,城内百姓也需安抚,城防更是亟待修复。此时追击,弊大于利。”
李定国闻言,虽有些不甘,却也明白王巢的考量。他低头说道:“末将明白了,是末将考虑不周。”
王巢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笑着说道:“你的勇气可嘉,但用兵之道,需审时度势,不可仅凭一时之勇。此次鞑子撤军,虽未将其全歼,却也重创了他们的战力,焚毁了他们的粮草,解除了大同之围,已是大胜。我们只需守住大同,安抚好百姓,修复好城防,等待朝廷的下一步指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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